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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9)(2 / 2)

宁庄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变通这个词汇,根本不存在他人生的字典里。有一次,门外有人敲锣喊冤,说是对门周府上的某个管事,打死了他家胞弟,官府不作为判了无罪,于是抬着棺材上门嚎啕大哭。当时洛溢不在家,赵凌大清早被吵醒,想出去看看热闹。

然而宁庄的雪花镖飞的极快,赵凌距离大门仅仅一步之遥的脚,怯生生的缩了回来。

看个热闹都不行。

不一会儿,守城的禁军就成群结队的到来,把闹事的人拖走。

洛溢已经连着三天没回来。

他心血来潮,扛着锄头,把洛溢的院子掘地三尺,发现曾经埋下的酒,一坛子也不剩。

酒呢?赵凌坐在自己挖的深坑里,自言自语,洛溢真不够意思,全给他喝完了?

宁庄也不管赵凌怎么折腾,主上的命令是不许赵敛出门,其他的事他一概装看不见,随便怎么挖,只要别把洛王府弄塌了就行。

填坑之际,洛王爷回府,小厮来传话,说洛王爷要召见世子。

赵凌纳闷,洛溢这么正式的见他,还是第一次。

是要送他进宫?

洛王爷您老人家终于想起来,西边还有个水匪问题没有解决,燕国十万大军还压在那儿呢。

赵凌又有了希望,洛溢一走,他多半得回宫,逃离大梁皇都有有了点指望。

赵凌跟着来到洛溢的书房,经过前院,看见一辆府外的马车,马车上的装饰普通,似乎是普通富贵人家。是谁来了洛王府?还要见我?他心起疑惑,越想越奇怪。记忆里,赵敛没什么朋友才对。

推开门,赵凌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轮椅。紧接着听到微微几下咳嗽声。

轮椅上的人,面上挂着柔和的浅笑,与赵凌四目对望,这便是那徒手杀虎的十三皇子?

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人有这个能力。

看着这个云淡风轻的残疾男子。赵凌就后悔进来,早知道是萧芦,就该装病或者装睡。后退半步,可惜门已经关上。他唯有乖巧的走过去,行礼作拜。

萧芦,是当朝丞相萧和的弟弟,腿没瘸的时候,是萧家最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前萧和虽然是嫡子,但性格不适合做主,萧家从庶出中挑了最有能耐的一个,与萧和一起送去了玄乌阁,名义是陪读,实际上却是真正的培养对象。萧芦的才华与聪明,他赵景明是佩服的。

萧家如今是萧和做主,萧和是嫡出,是名正言顺的掌家,聪明如萧芦,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锋芒盖过主子的人,下场都不怎好。

赵起登基时,曾经三顾茅庐去请过这位曾经的同窗,都被他婉言谢绝。聪明如他,深知他曾经的权利,都是老家主给的,如今老家主的亲儿子大器晚成,老家主收回施舍给他的一切,他又能如何?这一上一下,就连本能凭才华去走的仕途,如今也走不得,他不能碍着萧和的路。

唯一的选择,就是做个游闲公子,富贵荣华碌碌无为后半生了。

这次,皇上给了他密旨,让他随洛溢同行,说服燕国王爷,单单靠着洛溢的交情,似乎略显单薄,还得依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

三哥,你真打算带上他?

洛溢点头。

此次西行,恐怕不会顺利,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把世子殿下留在宫中,方为上策。萧芦上下打量洛世子,简单直白的做出了评价,万一起了乱子,如何安置他?

洛溢难道要带他一起去西境长廊?

赵凌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转换了赵敛该有的怕死的嘴脸。

还没等他开口与洛溢哭诉自己的无能,千万别带自己去丢人现眼,就被洛溢一句不容反驳的命令给堵了回来。

我自有安排。

洛溢只丢下了这么一句,也不理萧芦,推门而出。

作为小辈,他没有话语权,他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

赵凌沮丧的垂着脑袋,大好计划又泡汤,有宁庄在,他逃走的可能性不大,离开水深火热之地,又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他有点后悔,当年把宁庄送给洛溢,还逼着宁庄发誓一辈子对洛溢忠心,这倒好,自己被宁庄看的死死的跑不掉。

正在沮丧之际,萧芦似曾相识的讽刺语调,在他身后响起。

洛世子,萧芦转动轮椅,恭喜洛世子,得偿所愿。

听在耳中,这句恭喜绝不是美好的祝福,而是□□裸的讽刺。赵敛当年也想抱过萧芦的大腿,萧芦纵然脾气好,也禁不住被一个男的扑上来的恶心。

赵凌勉强嗯了声。

不过纵使我不喜欢你这个人,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宫思一命。若以后有难处,可来风波亭找我。萧芦招呼等在门外的下人,下人进门推走轮椅。

桌上,多了一颗刻着莲花花纹的珍珠。

赵凌苦笑,他似乎又占了宫小少爷的便宜。

西行虽然是奉旨,但不宜大张旗鼓,洛溢只带了十几个随从,扮做商队上路。让赵凌意外的事,萧芦一个亲信也没带,连小厮也蹭洛王府的,轮椅都是洛家随从给抬上马车的。

他上了马车,赵凌正趴在窗口啃指甲。

洛世子不骑马?

赵凌说,骑马多累?还是马车舒服。

没错,太平盛世,就当如此享受。萧芦扶了扶盖在腿上的毯子,想我与你一般大小的时候,最大的享受,是好好睡上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战报来扰我清净。路过个寺庙,就赶紧上柱香求神拜佛,求菩萨显灵,求凤凰江哪天决堤了,把宁国全给淹了了事。

天下兴亡,百姓何辜?赵凌看着路边风光,农家事忙,不少农人在官道两边的田地里,边劳作边说笑,好一片安宁祥和。

生逢乱局,无人能独善其身,当权者也好,百姓也好,就算不主动掺和,也会被历史的洪流推着向前走。萧芦大有先生教书的架势。

赵凌没有心思与萧芦辩论,他看见洛王府门前的那颗粗壮的树后,有个熟悉的人影躲着。

等等,换做别人,赵凌可以装没看见,但宫思例外。他受伤的日子,上到皇帝下到梁国有点分量的氏族家主,都带着礼物来洛王府溜达过,唯独宫思,没有露过脸。

赵凌跳下马车,与宫思打招呼,宫思也不再躲藏,今天宫少爷换了身碧湖水色的长衫,依旧背着他的宝贝鸣泉弓。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赵凌猜,他是拿着礼物来。

不就是说声谢谢吗?看这孩子别扭的?赵凌偷笑,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说,宫伴读有礼。

你伤好了?

多谢宫伴读关心,赵凌特别想知道宫思背后手里拿的是什么礼物,临别相赠,想必非常值钱,宫家有什么宝贝他一清二楚,玄乌阁那会儿没少问阿成讨要,宫思要感谢他救命之恩,少说也得拿个江湖排名前一百的名剑出来。

却见宫思行礼,手上竟然拿了个黄色的卷轴,是个圣旨,洛王爷。

赵凌转身,洛溢不知何时出了府,站在他身后。

你也去?赵凌嘴角有些抽搐,大哥究竟是你怎么想的?让洛溢去西境长廊做说客,整了一群弱孺病残跟着。萧芦跟去也就罢了,腿脚不好,嘴巴管用,他自己勉强算是洛家亲戚,跟着洛溢见见世面,也说的过去,但宫思跟来做什么?万一打起来,这位的性命可比他一个十三皇子金贵多了。

启程。洛溢似乎之前知道此事,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接圣旨。

你不用陪太子吗?赵凌联想到赵起在猎场的表现,真心觉得没有宫思,太子殿下晚上会吓得睡不着觉。

母亲求了皇上的旨意,命我与你们同行,一来随洛王爷见见世面,二来他顿了顿,也不知赵敛能不能听得懂,给故人上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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