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如张开的青翠华盖大树, 遮风挡雨只为家人,她曾如流云为世间涤烫阴霾。
她曾如利剑劈山着黑甲跨骏马刺破罪恶化成血红,她也曾若火红之花偎郎喝酒弄些个绮丽风情调弄风月。她的人生很精彩。她的人生有悲有喜有无悔。
跋涉很苦, 至少梦觉是这样认为的。此时梦觉就翻着白眼,看着走得轻快的顾掬尘的背影直瞪眼。旁边的长忆看着这样的梦觉却捂嘴偷笑。
看着前面快行的顾掬尘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了,长忆这才轻声对梦觉道:“你个憨子,主子好不容易这么开心,你休要找晦气惹着主子。”
梦觉直撇嘴,抱怨道:“开什么心。这是有福不知道享。好好的在皇宫里呆着不好吗?可惜了那么多好吃的。嗯,哎哟,那么多好吃的呀。那些个御厨,做不完的美食。这离了那地间,那些个好吃的岂不便宜了旁人。那鸡炸得那叫一个脆,那鱼熬得那叫一个鲜,那蟹烝得那叫一个嫩……”
长忆听她碎碎念,心也有所触,也是叹了口气,她有些不甘心道:“那吃食倒弄不得什么。只可惜主子赏我的那些好绫罗啊。那云烟罗, 那彩霞帔, 那雪缎锦呀,那么些匹都没带出来呀。呀呀,想想我这心也疼,肝也疼。真是浪费了,也不知主子什么时候能回去。……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玩心不得了,这么些年在皇宫里被陛下规制着,我还想着她早该收了心,不成想这都两个孩子的娘亲了,还是这么一付玩心肠。哎,想起来也是亏了陛下,偏摊上主子这样性子的夫人。哎哟喂,陛下真真是个可怜人呀——”
梦觉捂了捂耳朵,啐道:“长忆,你做死。好好说话不行,为何扯这些个戏腔,听得我头都大了。我这边爬山腿累就罢了,可不想这耳朵还要累坏了……”
这回轮到长忆翻白眼。她俩刚顾着说悄悄话,没成想顾掬尘突然停下来。这下翻着白眼的长忆就撞上抱着胳膊的顾掬尘。
长忆抬头就看到笑呵呵看着她的顾掬尘,“拜托,你们俩位编排我的时候选个地方,我这还在你们眼门前,你们俩就敢这么说我。看来这是上赶着找罚呀。”
长忆忙做惊吓状,眼底却毫无惧色,诞着脸求道:“主子,你看,我们这都爬了十多座山头了。还请主子饶了婢子两个,能不能歇会。我想着,就算是谭都统再怎么算无遗策,也没法追上主子的。以主子留下的后手,除非他是真神仙,否则是断断追不上咱们的。”
顾掬尘抬手抹了额角的细汗,点了点头。说完,她左右一瞅,找了块青石就坐下了。梦觉听到能歇息的话,更是欢呼一声,就地一躺。口中哎哟哎哟叫着累。只有长忆是个讲究人,只见她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平平整整铺在青草地上,这才姿态娴雅的坐了下来。
躺下的梦觉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忙将快要闭上拿眼珠子睁大了些,哧道:“长忆呀。这深山老林子里头的,也没个俏公子看你,你这嗲模样给谁看。”
洒然而坐的顾掬尘却挑眉,笑道:“错了。谁说这里没有俏公子看的。你看那里不是有一位挺挺俊俏的公子看着吗?”说着她随手一指,指向远处一株树梢。
梦觉听着大惊,弹跳而起,手已摸向了背后包裹里的大刀。口里还不停嚷道:“哪里,在哪里?何方妖孽,还不快快出来。”
长忆却不似梦觉这样炸炸呼呼的,也不知她手里何时又多条帕子,望向树梢那位着白衣的公子,捏柔了嗓着,娇滴滴的道:“除却君子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公子呀……”
顾掬尘撇了犯花痴的长忆,朗声笑道:“公子纵是风流可入画,却也终将白骨化成灰。”
梦觉‘啊’的一声,看向顾掬尘,大吼道:“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