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书生从树梢跳下,轻步而来。长忆亦敛祍站起,笑得如朵娇花。
梦觉浓眉倒竖,眼睛望处不是俊书生,却是他身后七个黑衣人。对于她来说,小白脸都弱得很,她用不着费心思。
那白衣书生的目光也没放在她身上。白衣书生仿佛听不清顾掬尘话中的锋芒,还是俊目含笑, 话语轻快道:“久闻陈州顾家有龙凤双胎。凤胎成真凤,贤惠之名天下闻,而龙胎化游龙,神龙见首不见尾,行商之名天下知啊。我还一直不解, 世人为何要叹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 原来是大东家还有这样一手精妙无双的易容之术啊。
只是大东家虽是易得容,可这不同常人的气度却无法易了去。哎, 传闻顾大东家俊逸不凡,能引得京城无数姑娘竟害相思。只可惜,我虽是得机缘见大东家,却见的是假面未见真容。不知本圣子有没有这面子见一见大东家真容?”
顾掬尘冷‘哼’一声,“久闻大雪山圣子风姿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我之真容不及公子之万一,所谓见面不如闻名。还是莫让圣子殿下吓着了。”心下却讽,她如此隐秘出行,大雪山都有能耐查到,更何况她的真容?此等小事,大雪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知这个传说中的司徒长宁的圣子殿下,找上自己倒底是意欲何为?她从未与这什么圣子见过面,倒是从情报里看到了他的画相。可是这画师就算是画工了得,却也真是画身画皮难画骨,其风流意态真是未能描绘出万一。是以她才有其风流难入画的感慨了。
顾掬尘瞅眼看向白衣人身后那几位黑衣人,再看了看这深山野岭的。这什么圣子阻她一行人在此偏僻处,一看就不知是什么好事, “嗯,公子竟知顾某是生意人,生意人虽是听惯了诃谀奉承,但这些没意思的奉承之言若于公子口中而出,却有些于身份不合了。
何况我顾家与大雪山一向交好。却不知大雪山圣子一路尾随于我是意欲何为。”她轻抚着下巴,转动眼眸,“难道堂堂圣子还想干一场绑架劫财的勾当?”
她笑容温和,心中却是冷笑。位于西凉和大齐两地之境的大雪山,历来以不问世事,只潜心清修为派门宗旨。可事实上呢?
无论大雪山是如何标榜其隐士高人风范,但终不是神仙,还是凡人之身。凡人的吃穿住行,柴米油盐他们一样也不能缺,非但不能缺,还样样但求精致,可谓是最讲究用物之低调中的奢华。就说面前的这位圣子殿下之一身白衣,便是如今最珍惜的雪蚕山织就的,刚是这一身的雪蚕丝白衣,就非十万两银子不可得。
而大雪山之地,常年大雪封山,竟不产粮,也无良矿。如此他们以何为生?还不是一样要在红尘凡间行走,捞上些他们口口声声鄙视看不上眼的银钱,正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行的典范了。
而他们能捞钱的本事,便是那门派里还算不俗的功夫罢了。说白了就是干些护卫的勾当。不过他们起点颇高,能得大雪山门徒护卫的皆是位高权重人物。而这些位高权重之人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然也吝于给大雪山面子。
这些年两国一邦之所以都给大雪山面子,就是这派教主还算识相,以前的几百年每有战事,皆不参与其中,口口声声不参与红尘事。
可近些年其作风有了重大改变。先是大雪山的门徒红魅儿在江湖上搅风搅雨,还这位门徒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一跃而成为大雪山的教主。更是屡屡在两国和北漠之间兴风作浪。
如今竟是敢派人盯着她了?也不知这位红衣女教主又要做什么?这些年要不是因为鲁诺儿的面子,她决不会轻饶了这女人。
白衣书生哈哈大笑,笑声清朗,“顾大东家说笑了。此番来是来与大东家做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买卖罢了。”
顾掬尘挑眉,此番出宫,她行动秘密。可不想这样秘密的路线,居然被人知道了。只看这位圣子一出口就道出她的身份,就知道此次行动早就被人知晓了。她叹了口气,也知此次出行,她心绪繁乱,安排的并不周秘。
至于为何心绪杂乱,也不难猜出。无论她怎样告诉自己此次出宫的必要,但不告而别总是真,所以她对步拂花心中有愧。
毕竟是二十年知己,八年夫妻。此间这许多年,步拂花对她知己相交无负,夫妻之情更是情重。所以他步拂花对她确无任何亏欠之处,而反是她对他多有亏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