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雕龙画凤,百花盛开。云顶檀木上盘着的金龙朱漆大柱时刻彰显出皇家威严。
此时在皇宫后花园的一个亭台内,琉璃重檐屋顶下,坐着两个华衣采服的宫装丽人。
其中一个着紫色莲花裙的女子眼前摆着盘枝龙纹的两个瓷茶罐,一个青色,一个赤红色。这女子低垂双睫,素手纤纤,正从一个茶罐里将那些长得不齐整,或是枝叶过长的茶叶挑出来。她做这事之时,细心之极,仿佛她手中捧着那片片茶叶就是她的全世界。但显然,这位眉眼柔弱的女子似心情不佳,一双柳叶眉时不时就会蹙起。如烟如雾的杏眼隐含氤氲。
坐在她对面的另一个女子摇了摇头。这女子着素色缕金挑线裙,面容娇美。她看了看对面女子,低头轻抿了一口,轻叹道:“清衡,你这又是何必?以前倒也罢了,如今你这精心挑选的茶叶,陛下还能喝着吗?可如今你挑的这些茶叶,怕不是没喝到陛下那里,到了那位腹中了……”她语调悠悠,透着股明显的意味深长。
被叫作清衡的女子抬头,将手中的茶叶一丢,怒声道:“梁津,你说什么风凉话。你还不是每天折腾那些佛香,说什么你亲手做的,陛下睡得能安稳些。昨天你还做了一批……你还不是为了陛下?知道陛下最喜点佛香入睡,你才做这些……怎么有脸说我?”
梁津看气哼哼的清衡,却也不生气,只淡淡道:“……奔腾澎湃大海,逐浪沟渠小溪。竟然愿锁芳心,何怨风不与同?……”
清衡嗤笑,“这是你新作的诗?还是沧波书社里哪位姐妹新作大作?我说梁姐姐你也是,竟然我们被各自家族送入宫中,还不都是为了能得陛下的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你在这宫中组织的那沧波诗社,每天里弄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难道真是为了做诗词?不过是盼着那些诗词能入了陛下的眼而已。一个个偏要把本就不畅快的心弄得哀怨多愁,何必?”
梁津这回不乐意了,“刘清衡,你自己做不成诗,就在那里说这些酸话,有意思吗?”
“是没意思,如今陛下大婚了,总感觉这天都不亮堂了。每天里做事都没了奔头。可真是没思思。”梁津抬头,看到袅娜娉婷走来另一位女子,这女子着水蓝衣裙,身材高挑,眉眼英武。
挑茶的刘清衡见到谭扣扣,却勉强露出个笑道:“怎么?扣扣,连你也参和在这中间了?不是说你早就有了心仪的男子了吗?平日里听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三年期满,便出宫你嫁了他去吗?没想到原来竟也是心慕陛下呀……”
谭扣扣摇了摇头,“慕不慕的没那意思。只是我谭扣扣打小起,做什么事都未曾输给别人过,却没想到如今却输给了一个流民出身的女子,我不服……哼,清衡说得对,凭什么呀……”
刘清衡听得谭扣扣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她凭什么呀?一个要身份没身份,要相貌没相貌,要才气没才气的女子,她凭什么就入了陛下的眼……”
“就是,凭什么?”
“她凭什么呀?”
“她凭什么……”
一时亭中三个女子都齐齐出声,大生同仇敌忾之感。
“是呀?凭什么呀?昭明,我其实也很好奇呀?”就在几个姑娘义愤填膺,同声讨伐的责问声,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三个女子抬头看去,正看见并肩而来的两人。那男子着绣龙深衣,只随便那么一站,便如渊停岳屹,正是当今的昭明帝。而他身侧女子,着烟霞苗绣长裙,长眉星目,气度雍容,正是顾后。
谭扣扣向来胆子大,跪在她身侧两女子吓得瑟瑟发抖,而她虽然也跪着,但并没有那么害怕。父亲曾说,当今天子还算圣明。她们这般背后说顾后坏话,虽然难免责罚,但定然无性命之忧。竟然不会死,她谭扣扣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入宫本也不是为了陛下而来。只是那段时间朝廷里那些官服都送了家中适龄女子入宫当宫女,似是一种潮流似的。
她谭家虽然门风清正,但也不愿成众矢之的。倘若就她一家在朝三品以上官员不送女子,必然有被针对的可能。何况陛下也早就下旨意,她们这批被送入皇宫当宫女的女子,只需在宫中待满三年即可,到时她辞了宫中的职司回家便好了,所以她在这宫中待着还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