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季念想,只这一句话,再高的月她都愿攀。
……
陆子明是个温良敦厚的人,没让那日之事发散出去。再后来,荀绍景总能寻到点由头邀上各家公子小姐聚在一起,或诗酒唱和,或书画遣兴。
每每帖子送到季家,季平总是大喜过望,要季盛兰和季念抓住大好机会。
季念每次都会去,而无一例外,谢执亦从未缺席过。
心照不宣似的,两人从来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举动,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大家吟诗作画聚做一堆时,不知谁先转头,两个不爱凑热闹的人便在人群的最外围,谁都没发现的地方,从对方的眼里找到自己。
有次荀绍景看不下去,抓住谢执开起玩笑:“谢公子,我家太傅大人近来常训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为你背这么大一个罪,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谢执甩开他的手,笑了下:“我没让你这么做。”
荀绍景也不气:“行,我自作多情了,那怎么有的人次次都来,来了又什么都不做呢?”
成二跟在一旁偷乐:“公子什么都不做就够开心好几日了。”
府上来客不少,季念恰好被人拉着从旁经过,拉得急了,踉跄了一下。
谢执本是在和成二说话,笑意未收想要回两句,突然余光瞥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慢点。”
季念脸有点红:“多谢。”
其实成二离得最近,都没顾上扶,见自家方才还事不关己的公子此时身子侧得倒快,他眼神在两人中间转了转,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拉着季念的人注意到身后动静,惊呼一声:“哎呀,季三小姐没事吧,都怪我走得快了。”
季念惊了一下,收回手道:“我没事,绊了一下。”
待季念走远,谢执才对荀绍景叮嘱:“绍景,莫要与先生提三小姐的事。”
荀绍景挑眉调笑:“怎么?你们不是清清白白的吗?”
“她其实脸皮薄,怕先生问起,”谢执没理荀绍景的调侃,浅笑着拍他一下,“你再帮我担着点。”
“……”
但他们都没想到,季念的脸皮没有那么薄,又或者说,她是个舍得戳破脸皮的。
她就是这样的,在决定做一件事之前可能会有前前后后诸多顾虑,可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了,便比任何人都要坚定果决。
当日荀府的宴散时,人渐渐散去,季念寻了个由头没有和季盛兰一道回,而是抱着一叠书往回走去。
她走到游廊处,不知怎么停了脚步,向游廊东侧的院子中看去。不远处庭院的桃花树下,纷飞的花瓣落在谢执的肩头,和他身旁笑着的方家小姐身上。
游廊尽头荀绍景眼尖看见了她,挥着扇子朝她走来:“哟,这不是三小姐吗?等谢执?”
季念把怀里的书放下,正要行礼,荀绍景朝她摆摆手:“我们见了这许多次,也算是相识了,不必行这些虚的。”
说着,他顺势向她面前挪了几步。
季念面上没什么表情:“荀公子不必掩了,我都看见了。”
荀绍景笑僵了僵,退开两步。
庭院中,方小姐又走近了些,突然往谢执手中塞了个东西。谢执一手拿着份卷起的宣纸,另一手是方家小姐才塞进他怀里的木匣子,没等他作何反应,方家小姐便红着脸跑了。他显然没料到,手悬在一半,没来得及归还。
季念和荀绍景站在长廊尽头,将来龙脉看了个清楚。
荀绍景觑着季念的脸色,一口气不上不下:“你说说方二小姐也真是的,就算我朝向来民风开放,有些正常来往也无伤大雅,但这送东西实在是不妥,太不妥了。”
季念不知在想什么: “是这样啊。”
荀绍景:“是啊是啊。”
季念认真地点点头:“可我也有些东西想送,荀公子觉得我这该送不该送?”
“……”
一天之内被这俩人先后溜了一趟,荀绍景冷笑一声,这会儿扭头就走:“我觉得我再管你与谢执,我就是狗。”
也没想到荀绍景会那么大反应,季念忍不住笑了出来,弯腰抱起带来的书。
她转身欲走,又被荀绍景黑着脸叫住:“罢了,我便再提醒你一句,那些俗物谢执也非第一次收,没见他对哪个上过心。”
听出话外之意,季念弯眼谢过荀绍景的好意,抬起手中书:“可我要送的是——闲云记啊。”
闻言,荀绍景似是一愣,转而笑出声来,摆摆手随他们去了。
……
另一边,成二远远地瞧见有人走来,打了个激灵,夺过谢执手中的木匣子便跑:“公子,我帮您把这放回马车上。”
谢执不知他发什么疯,侧头要喊住他时,对上了一双烁着光的桃花眸。谢执怔了一瞬,视线越过见长廊处荀绍景和他比了个手势,面上多了点无奈。
他复又看向来人:“方才一直在那儿?”
季念回了个头,再转回,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谢执叹了口气,示意手中卷起的宣纸:“我没想收,我只是来取这个。”
全程季念也看着,那东西就是被硬塞给他的,季念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所以还能与荀绍景开个玩笑。可说到底,毕竟是中意的人,谁看到自己意中人和旁的女子待在一起能半点儿不痛快都没?
她想起荀绍景的话回过味儿来:“荀公子说,你收过很多姑娘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