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夕阳光,悠懒地走在乡间小路,裴屿舟头也没回,丢下两个字:“废话。”
压下惧意,阿七硬着头皮,拔高了嗓门:“您可需要银钱?”
回他的是个迎面而来的橘子。
下意识伸手接住,阿七郁闷地揉着剧痛的脑门,心道:我这不是想让您和程姑娘过得稍微体面些。
虽然神医要您自己挣诊金,但也没说不让你们用家里的钱改善生活。
好歹在国公府都是锦衣玉食的,如今落魄成这副模样,怎么还像是很享受一般……
推开院门,裴屿舟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炕头,笑着和李月儿一起啃红薯的若梨。
虽然她的眼睛不再明亮,但如此单纯喜悦的笑容依旧动人。
停下脚步,他站在院子里,唇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裴屿舟知道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平淡,却自由欢乐。
若是她能看见便更好了。
“阿梨,你哥哥回来啦!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给你带好吃的……”推了推若梨的胳膊,啃得满嘴金黄的李月儿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裴屿舟的两只手,最后视线又移向他胸口。
眼眸亮了一瞬,又在看到那探出的小脑袋时沮丧地黯淡下来。
鼓了鼓嘴,李月儿心道难不成他是准备晚上给阿梨烤兔子肉吃?可那小家伙看着还很小呢,身上的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好歹得再养些日子。
正秀气地啃着红薯的若梨抬起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
每次裴屿舟回来李月儿都是最兴奋的,哪怕在他面前最多只能蹭到一两块吃的,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若梨总会悄悄再塞给他们姐弟一些。
少年将背上的篓子搁在院里,又去井边打了些水仔细净手,确认没有明显的血腥味后,方才走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斜了李月儿一眼,她郁闷地撇了撇嘴,捧着啃到一半的红薯,顺便揪起旁边正玩陀螺的李永诚,将他也带出去。
走到凳子前坐下,裴屿舟牵过若梨沾了焦泥,黑乎乎的小手,用帕子擦干净,和之前一样,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下放进她掌心。
“剩下的都卖给镇上一个富户了,两头野猪加起来才不到七两银子。”说到这,裴屿舟顿了顿,边将怀里的兔子摸出来,边瞧着傻乎乎地攥着荷包,咬着红薯的若梨,忍着笑,故作沉重地道:“梨梨,哥哥任重而道远啊。”
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若梨以为他这些天早出晚归,已经厌烦,想要放弃又不好直说,便将荷包先搁到一旁,弯腰从脚边拿起个热红薯递给他,声音绵软单纯:“你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过两日我们去寻其他大夫好了。你不是说过扬州城有位叶大夫,医术也很高超吗?”
虽有些不舍,但若梨一直很清醒的。
害她变成如今这样的不是裴屿舟,他已经几次护住她的命,原也没必要再将助她复明之事揽在身上。
所以她听到他要留下来挣那一百两的决定时,没敢抱多少期盼。
毕竟他是皇帝的亲外甥,京城赫赫有名,矜贵无双的裴世子。
这样的日子他坚持的了一时,却未必长久。
裴屿舟单手搂着兔子,另一只手紧攥成拳,但也只是片刻,他又快速舒展开,接过她手上香喷喷的,仍在发烫的红薯,余光紧跟着扫过她发红的掌心,眉目紧簇。
胸膛深深起伏,眸中有怒火燃着,却又被他极力压制。
程若梨,你真总有办法气我,且毫无征兆。
看来以后跟你说话我都得提前给心脏垒两层砖,挡严实。
半晌,少年轻笑一声,眼中又是片风平浪静。
窗外的晚霞已经快被悄然降临的夜幕吞噬,屋内越发昏暗。
而他漆黑的瞳孔始终倒映着眼前的少女,明亮,坚毅。
轻启薄唇,裴屿舟的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有力:“程若梨,一百两而已。”
“只要他能治好,一千两,一万两我都给你挣。”
手里的荷包像是突然有了千金之重,且烫手不已,若梨指尖发软,再握不住,只能由着它掉落在地。
心脏一下又一下,凶猛而急促地撞击着心房,剧烈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即使知道不该,可若梨的眼眶还是红了起来。
但也就在此刻,裴屿舟的唇骤然逼近她白嫩的耳廓,气息吹拂间,他的嗓音多了丝危险的哑。
“再敢说这些话,晚上哥哥就来找你。”
第38章 离京城
热意下移, 紧紧贴在若梨白嫩的脸颊,齿关微张,轻咬住片刻, 裴屿舟方才坐直身,放过她。
泪盈盈的小姑娘委屈地捂住被他啃过的, 又麻又烫的面颊,咬着粉嫩的唇瓣, 半天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门口传来孙姨尴尬的咳嗽声,厨房里暧昧的,渐渐变烈的气氛才被打断。
“孙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