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梨羞怯地唤了她一声,一时慌乱,便又埋头啃红薯, 白皙的脸红彤彤的,像个可爱的,刚熟透的小苹果。
孙岚刚忙完地里的活回来, 怀中抱着装得满满的菜篓,手腕上挎着大块新鲜的肉,准备进来烧晚饭的。
将兔子又揣回怀里, 裴屿舟压着燥意, 弯腰把荷包捡起来挂在若梨腰间, 而后一手攥红薯,另一只手牵起她,将人带起来,给孙姨腾地方。
二人即将与她擦肩时,妇人到底是没忍住, 便轻声问:“阿梨, 你刚刚可是提到了扬州城的叶大夫?”
家里不大, 再加上厨房门窗都开着,他们的对话声进院子便能听到。
但孙岚比较在意的,还是若梨最初那句。
“是的,孙姨你认识他吗?”
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看向厨房门口的妇人,一个眼眸无神,温柔好奇,另一个眼神却颇为犀利,气势夺人,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将她要说的话提前看透。
尽管对方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孙岚仍旧感到压抑,她不由得移开视线:“叶大夫他是叶神医唯一的关门弟子。”
相比于若梨的惊愕,裴屿舟却平静许多:“那为何成名的是叶大夫,而非叶老神医?”
闻言,孙岚轻叹口气,看向天空中已有轮廓的新月:“叶神医一直隐姓埋名,居无定所,七八年前才在我们村安定下来。”
“叶大夫他也是个好人,但他尚年轻,胸中有抱负,是不可能安于此处的。”
三年前不满十八岁的叶景昱执意离村,神医被他气得抱病在床,但老人痊愈以后,他还是背着包袱离开了。
不出一年叶景昱便在江南名声大噪,开了家医馆,名为锦和堂,不少外地的达官显贵都会特意前来请他看诊。
如今他也算名利双收。
若有所思地颔首,裴屿舟同孙姨道了谢,而后便牵着若梨回房。
先把人扶到炕上坐下,他又将门窗关上。
听到声音,若梨的心莫名悬了起来,空着的小手不由得揪起布裙,坐立难安。
回头瞧见她这副神情,裴屿舟笑得颇有深意。
他把热腾腾的红薯随意搁到不远处的陈旧木桌上,在盆里一早打好的清水里洗了下手,接着便来到若梨身旁坐下。
声音不大,但也不轻,有几分刻意。
“还吃不吃?”
余光扫过她手里啃了一半,已经没什么热气,颇为碍眼的红薯,裴屿舟边问,边将兔子捞出来摸两下。
那神态和动作,好像此刻被托在掌心,任由他揉捏,甚至宰割的是若梨……
下意识要摇头,但想到他或许会做什么,少女便又垂首,打算继续啃,只是下一刻她细嫩的手腕就被握住。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半分,只能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过清透,又好似有些酥热的虚空,探向未知的地方……
当她的指尖触到那团温热而舒服的绒毛时,若梨几乎是本能地缩了回去,美眸中晕开层层清浅的,让人怜惜的波澜。
裴屿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黑眸中起了风浪,最后又归于一片无奈的沉静。
经历了这么多,她仍是胆怯,对他的防备也还在,但他舍不得说她了。
还得再徐徐图之。
“你再摸摸。”
裴屿舟的手舒展开,解除了束缚。
长睫颤了颤,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若梨想解释却无从开口,便索性抿上唇瓣,依照他的话乖乖探出手,摸了摸他掌心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半晌,她露出甜软的笑容,语气很是喜悦:“是小兔子吗?”
“嗯,今天打猎抓到的。”
说着,裴屿舟将兔子放进她摊开的掌心,在她欢喜地摸它时,他更为粗粝,也有力的手包住了她白皙的小脸,少女茫然抬首之际,他的指腹探出,摩挲着她唇角犹存的丝许甜美弧度,轻柔,却又强势。
他的声音沉得让人心悸:“程若梨,是不是无论谁送你兔子,你都会这般开心?”
纤细的小手停了下来,若梨的笑意散开,她垂下眼帘,不知该从何作答。
即使心跳已经给了她最准确的答案。
见她又是如此逃避的模样,裴屿舟轻笑一声,放下了覆在她脸上的手,没逼她,甚至很平静。
至少她也笑着接受了,没再像以前那样躲避,抗拒他给的所有东西。
“梨梨,别想着嫁给其他男人,这天下找不出几个能护住你的。”
将她手上凉透了的红薯拿开,裴屿舟拿出帕子,握住她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仔细擦着。
似乎是猜到她会说什么,他头也没抬,便接着道:“就算能护,也别指望他们像我一样只要你一个。”
听着他这番话,感受着他的温热与细致的若梨心口颤动,傻傻地愣了片刻。
他是真的对她有意,还是怀柔之计?
想让她心软,先从了他,以后再做别的打算……
但这些猜测很快便被某些回忆打断,若梨柔软的唇瓣抿成条直线,在裴屿舟准备给她擦另一只手时猛地抱着兔子站起身。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