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恭积蓄的财帛、粮草为执必部搜罗一空,连带整个马邑的浮财也被突厥狼骑抄掠殆尽。
一时间马邑中产以上之家尽破,突厥人马前财宝马后汉女满载而归,加上执必思力人头尚在,刘武周才算过了鬼门关。
可是这一来,刘武周自己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
云中原本就被王仁恭卡脖子粮草断绝,还指望拿下马邑补亏空,这下全成了泡影。
刘武周不得不撕破脸皮,用刀架在边地百姓的脖子上,挖地三尺罗雀掘鼠,把老百姓的口粮硬夺过来充饥,才总算没让部下饿死。
可即便如此,也就是度过了眼前的危机而已,粮草问题依旧如同一口锋利的宝刀悬在刘武周头顶,不知几时就会落下来。
军无粮不战自败,刘武周自从投奔突厥开始就已经失去人心。
加上在边地的祸害,更是让百姓对他的好感迅速消失,民望甚至还不如王仁恭。
要想维持统治,就只能依靠雪亮亮的钢刀,拿刀逼百姓听话。
可是要想军将服从命令,就得让大家吃饱肚子。
之前云中的军粮全赖王仁恭供给,可是王仁恭的粮食也不是从天而降。
边地连年战乱田地荒芜,指望本地的田租根本不可能支应大军开销。
大隋还在的时候,杨广不管怎么混账,也知道不能让边军饿肚子打仗,该给的粮草还是会给。
通过河东中转,马邑就能得到粮草供给,刘武周或多或少总能有口粮吃。
可是刘武周公开造反,大隋的补给自然就没了指望。
他得罪了李世民就等于得罪李渊,河东的粮道就算是彻底断绝。
这下就从以前嗷嗷待哺变成了彻底的没米下锅,日子过得比乞丐还不如。
李渊之所以没有发兵收拾刘武周,固然是因为集中心思攻取关中,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没这个必要。
根本就不用跟刘武周一刀一枪的厮杀,只要停了粮草供应,就能把这帮穷军汉饿死!事实也如李渊预料的一样,刘武周造反之后,日子过得其实比之前更难。
他要想维持统治扩充地盘,就得招兵买马扩充军力。
可是手下兵马越多需要的军粮就越多,而田地里耕种的农夫就越少。
哪怕是逼着老弱妇孺下田,所得也很是有限。
就算刘武周丧心病狂,不惜把治下百姓都饿死,也从他们嘴里抢不出几粒粮食。
既要养兵还要给执必部缴纳足够的贡赋,刘武周过的是什么日子不问可知。
柴孝和之所以有把握让刘武周听从自己指挥,除了这座汾阳宫大礼之外,再就是粮食!不管刘武周是虎还是狼,军粮都是缰绳。
只要缰绳在手,就不怕他不听话。
其实柴孝和很清楚,刘武周这番模样,连一成都不能信。
彼此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真以为能靠着交情让他卖命,那纯粹脑有贵恙。
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把利益摆出来,接下来就是谈价码。
“某在离开瓦岗之前,就听主公讲过。
刘鹰击当今虎将,恒安甲骑无双劲旅,便是与青狼骑厮杀,也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
如今再得了汾阳宫中所藏甲杖,更是如虎添翼,普天之下谁人可当一击?
有此精兵强将,这天下怕都是囊中之物。”
“莫说笑,千万莫说笑!”
刘武周如同乡下老农一般,诚惶诚恐地摇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也不怕柴大笑话,咱如今比叫花子也强不到哪去。
那么多张嘴找咱要吃要喝,偏偏马邑又是那么个穷地方,俺拿什么养活儿郎。
有时惹急了,俺都恨不得自己跳到锅里,好歹也算是对得起兄弟。
连饭都吃不饱,哪还谈得上天下。
至于这些甲杖……实不相瞒,和那些小娘一样,都是人家突厥人的。”
他压低了声音,身子靠近柴孝和:“这班胡儿是什么德行,你老哥心里有数。
若没有甜头谁肯卖命?
再说此番为了对付李渊留在这的一府精兵,更是请了阿史那大汗的金狼骑助战。
他们是什么价钱,您心里也有数。
金狼骑……真他娘好像是金子做的。
没有这些兵器财货,阿史那大汗又怎么肯来?”
“某也听说了。
阿史那是个有名的吃人不吐骨头,不光对咱们狠,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可不?
前者执必部向阿史那拆借了战马辎重,当时倒是痛快,可是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