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想想看,某不杀程咬金,也不曾杀翟让身边部众,为何要杀他的宗族?
再说某与翟让交战之时,他们已然退走,我又到何处去杀?
战场之上千军万马,我难道还能专门去问人姓名,盯住姓翟的去杀?”
李君羡一愣,他自从听到翟让死讯再看到尸体就悲愤莫名难以自持,心中只剩下仇恨,于其他的都考虑不到。
已经准备好舍命行刺,哪里还顾得上是非?
如今听徐乐说明,才想起这里面确实颇多破绽。
这个消息怕是颇多不尽不实之处。
玄甲骑不识翟家人,更没有对翟家斩尽杀绝的必要。
那么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必然是和翟家存在利害相关。
他本就出身世家,对于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最为熟悉,只不过之前未曾往那个方面去想。
如今重新琢磨,登时觉得如坠冰窟。
双拳握紧牙关紧咬,一双眸子再度变得血红。
只不过这次并非因为药力而纯粹是因为愤怒,只听从李君羡嘴里挤出一句:“贼子!某与你势不两立!”
随后便要起身。
他刚要有所动作,徐乐的手掌已经落到他肩膀上,将他牢牢按住。
“李君息怒。
先要保住有用之躯,才能报仇雪恨。
胡乱送掉性命于事何益?”
“此仇不报九泉之下也无面目!”
“报仇之事……我帮你!”
第八百六十三章 枭雄(二十四)
玄甲骑军中本不设牢狱,尤其如今作为客军驻于洛阳,就更没有设置监牢的必要。
毕竟不是太平年月,若是有人犯了军法就拉倒打军棍,再不就直接枭首示众,没有用牢房的地方。
是以孙长乐被擒之后,也就是关在个营帐里面,门外由仲铁臂带几个军兵看守。
这位瓦岗战将虽然骁勇,但是如今身无寸铁,又被韩约打没了半条人命,几个人足以对付。
其实就算没人看守,孙长乐也不想逃。
从被擒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只是等着徐乐提审自己的时候,便跪地请降为玄甲骑效力。
不同于大多数瓦岗军将,孙长乐虽是绿林出身,但和翟让并不亲厚。
孙长乐出生时,正赶上自家的案子发作,官兵前来拿人。
就在他呱呱坠地同时,自己的父亲一箭射杀了领兵的校尉。
官兵失了主将人心不稳,一众喽罗又赶来为援,将官兵杀得大败。
父亲自此便将孙长乐看作自家福星,认定此子有大造化,必能为孙家改换门庭。
不过孙长乐的造化似乎不如其父想的那么大,在孙长乐十二岁,第一次杀人越货时,那支被袭击的商旅虽然武力孱弱但还是拼死抵抗。
按说以他们的人马武艺,对孙家毫无威胁。
可是好死不死,一支乱射的箭矢居然正中孙父面门。
饶是孙长乐一口气绑了四个草头郎中救治,其父还是哀嚎了三天之后一命呜呼。
也是从那天开始,孙长乐心中便打定主意:不管何等艰难也一定要做官,绝不可如父、祖一般混迹绿林不得善终。
孙家几代为匪在山东很有些名望,手下着实有一批亡命之徒,战力不容小觑。
孙长乐自己亦是武艺高强,凭借一身本事在绿林中挣下偌大名头,声势已经远超祖上。
但是他的志不在此,对于这些并不在意。
他想的只是如何谋个出身做官,让子孙不必再像自己一样,承受江湖的风刀霜剑。
他曾经想要受招安,可是杨家父子心性刻薄不爱惜人命,对待盗匪剿多抚少。
地方官吏更是以盗首为战功,哪怕是受了招安,也不知几时就会被砍下脑袋,成为牧守官吏升迁的垫脚石。
这条路走不通,就只好另觅他途。
孙长乐先投王薄后投翟让,最终则成了李密的心腹爪牙,原因就在于在他所见的主公之中,只有李密才最有可能成就大事给自己一个出身。
出身盗匪之家,对于绿林之事最是清楚,是以绿林人所谓的义气他压根就不信。
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哪有那么多情义可讲?
这些都是糊弄喽罗的鬼话,自家的富贵才是真的。
他几次另投明主都心安理得,这次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