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胜负难料,就算我们胜了也是和李家不死不休。
李渊哪怕为了自家体面,也会发兵来攻,若是瓦岗与唐军合而谋我,洛阳只怕也难以久守。
若是万不得已不得不如此,也顾不得那许多。
可是现如今明明可以坐收渔利,咱们又何必兵行险着?”
王仁则看着叔父,王世充冷笑道:“苏威那老狗送粮入洛阳,就是为了离间李渊君臣。
玄甲骑孤军悬外,被瓦岗军所破,这笔帐就怎么也算不到咱们头上。
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又何必替李法主去冒风险?”
“可是叔父不是说徐乐拂袖而去?
苏威的言语根本没来得及说,这计谋怕是不成。”
王世充冷笑两声,笑声里满是对自己这个侄儿的揶揄。
到底还是历练不足,把君臣之道以及李渊都想得太简单了。
苏威人老成精,天下怕是没谁真能将他牢牢掌握。
昔日杨坚尚且不能又何况是李密?
他一上来所说言语就是故意卖的破绽,为的就是让徐乐识破,以免李渊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去,日后就不好相见。
他不但是在自己和瓦岗两边下注,就连李渊那边也一样留了后路。
要命的话自己不说,全靠个人领悟。
李渊何等样人?
只要他得知今日这番交谈内容,必然会对徐乐防备,李密所谋得售,不至于对苏威加以责难。
王仁则这才听明白,苏威这老儿居然如此厉害,就连说错话都在谋算之中,心内对于这位文官半是敬佩半是忌惮。
他想了想忽然又说道:“这也不对。
毕竟方才相谈之时并没有几个人,这消息如何能让李渊知晓?”
“糊涂!咱们在长安有细作,难道李渊在洛阳便没有羽翼?
就算他没有,那些世家难道也没有?
别忘了,这里是大隋东都所在。
那些世家高门,不知道要布置多少暗桩设多少耳目,就连宫中也有他们的人,什么消息也瞒不过去。
李渊行事与杨广迥异,专一结交世家,那些人自然愿意助他成势。
是以苏威和徐乐的言语,肯定会传到长安李渊耳中。
就算他们不传,咱们难道不能帮一把?”
王仁则心领神会,马上接口:“小侄这就去办。”
“你的人也不必去长安,只管到潼关对毗沙门禀报。
连带那些书卷的事,也说与他知晓。”
王仁则领命自去安排人手,王世充则望着窗外阵阵陷入沉思。
自己不是杨广,不在乎那些书卷。
可不管在不在乎,那都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徐乐自恃勇力强取硬夺,未免也太不把某王世充放在眼里。
眼下的自己不能和玄甲骑正面冲突,但是并不妨碍用诸如借刀杀人的手段实现心愿。
左右是一批没用的书卷,用它们做刀来斩徐乐的首级,也是一笔上算的买卖。
武夫就是武夫,只知气力血勇,全无机变权谋。
这次就让你知道知道,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是个什么滋味!当然,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要稳住徐乐,表面功夫也要做足。
别看徐乐对于苏威送来的粮食不屑一顾,但是该给玄甲那份绝对不能少,还要额外加增以示自己的诚意。
这不但是做给续了看,更是做给李二郎看。
不管徐乐以及玄甲骑最终结果如何,自己都不至于惹祸上身。
徐乐以及玄甲将士尚不知晓,自己已经落入算计之中。
眼下徐乐的心思已经暂时从苏威言语以及其背后所涉及到的大人物身上移开,全都放在了刚刚苏醒的李君羡身上。
自己猜得没错,这名叫李君羡的刺客并不是个不明好歹的蛮勇匹夫,恰恰相反他熟读经史通达古今,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儒将。
在他发现自己是被徐乐所救之后,便没有不分好歹地打骂挣扎,而是第一时间整理衣衫束发,拜谢徐乐不杀之恩。
望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徐乐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个世家公子居然和之前与自己交手的疯魔是一个人。
不过当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李君羡话锋一转:“乐郎君手下留情饶我性命,李某感念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