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已应诺你父母,便不会半途而废,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只要你自己不肆意妄为,我总会保你太平就是。”
说话间一行人距离码头已经是越来越近,杀声火光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远,似乎经过与甲骑的厮杀之后,大家终于脱离险地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距离码头越近,步离的心缩得越紧,明明眼看就可以平安,此时反倒是格外的紧张起来。
乃至今晚兵变发生,再到一路突围而走,步离都不曾如现在这般紧张。
小狼女转头看向徐乐,想要提醒他一句,说说自己的感触,却见掀开面覆的徐乐同样面沉似水神情严肃,不问可知其心思也和自己一样沉重。
身为上将,不会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之所以如此,显然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还不等步离开口发问,只听徐乐已经抢先说道:“韩大、小六,到某左右来,小心码头有埋伏!”
韩约、小六也不搭话,各自催动坐骑,与徐乐形成一个三角锥形的小阵型,只把步离的脚力圈到当中。
就在几人结阵完毕的当口,却听前方传来阵阵鼓声,鼓点并不急促,但是沉雄有力,每一记鼓槌都像是落在人的胸口一般。
伴随着鼓声,只见一条火龙陡然苏醒横亘于路,灯笼、火把等引火物同时点燃构成一道屏障。
而在屏障之前,一人一马一槊傲然而立,巨大的压力如怒海狂潮般扑面袭来,让一行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第七百三十八章 肝胆(三)
其实在徐乐下令以前,韩约乃至小六,也都有了类似的感应,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码头等候,只要到那里就会和这头怪物遭遇。
他们并不是好战之人,尤其今晚情况不利于己,更不会主动寻找强敌厮杀。
只是很多时候事情由不得自己作主,这次的事也是一样。
离开江都的办法不多,最为便捷安全的,就是从码头乘船离开。
再说沈光已经安排好了接应,走这条路无疑最省力气,断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退一步讲,即便码头真有厉害埋伏,他们也没有选择,毕竟走其他地方也不见得安全到哪里去。
随着骁果军兵变,整个东南只怕都会陷入战火之中,各路豪强、义军以及大隋官兵势必互相攻杀,只怕富庶的东南大地很快就会陷入战火之中,自己不管走到哪,都逃不开厮杀交战。
何况自己这些人还带着杨家帝姬,更会惹来各方势力的追逐,就算想要低调离开也没这个机会。
自己这几个人不管有多少本事,终归人数太少,不可能真的靠一身武艺战胜千军万马。
再者说到了那种混乱时刻,想要找一艘可供乘坐的船只也不是容易事,几个人又是善马不善舟的主,若是寻不到船就更麻烦。
是以不管码头藏着什么厉害角色,都得先走为妙,这一点上并无可指责处。
但是当他们看到拦路之人的刹那,心全都沉到了谷底,一种懊恼之情油然而生。
若是知道宇文承基埋伏于此,方才就该拉着乐郎君离开易路而行,从其他地方找船离开。
哪怕再如何困难,又会面临何等凶险,都好过让乐郎君直面宇文承基这员猛将。
不过既然遇到,现在想避也无可能。
韩约等几人齐刷刷勒住坐骑,眼睛望着承基。
承基则掀开面覆,以马槊槊锋一指徐乐:“公主可在?”
徐乐催马上前,与宇文承基保持着大概十几步的距离。
这样彼此说话固然能够听清楚,手中的兵器却也没法直接落到对手身上,避免了偷袭的可能,算是斗将之间的安全距离。
其实徐乐知道,宇文承基不会暗算自己,否则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兵马藏在暗处,等到自己进入伏击圈后再行乱箭攒射就是。
固然以自己的本领手段未必会中计,但是这种安排总归是无错。
既然承基放弃了这种手段,就证明他是想和自己堂堂正正较量一番,绝不会像之前自己杀的那个无耻之徒一样,使用卑鄙手段取胜。
是以徐乐虽然守着沙场规矩,但并不担心承基会突然发难。
面对对方的问题徐乐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码头上那些人呢?”
“乐郎君是说那条船上的水手?
不识时务的狂徒,以为自己有些本事被人称一声好汉,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城狐社鼠,之所以让他们活着,不过是懒得理会。
居然不自量力想要与某作对,自然留他们不得!”
徐乐闻言目光陡然一寒,手中马槊随之轻轻抖动了几下。
其实从看到宇文承基及其部下之后,徐乐已经预感到沈光为自己安排的那队人手多半遭遇了不测。
只不过还存着一丝念想,这些人既是绿林中人行事最是乖觉,若是能逃之夭夭还可留得性命。
如今从承基口中得知噩耗,便知这些人全都未曾逃脱厄运。
可想而知,这些人若是想走未必走不了。
多半是守着承诺要在这里接应,宁愿对上宇内一等猛将以及其手下精兵,结果白白坏了性命。
这许多好汉为自己而死,自己又怎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