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金丝卷。
谢烟吃的一脸满足,韩月也温柔地笑了。
好一派和气融融的温馨景象,顾濛心想,她不待通报直接闯进景德宫就看到这场景。
韩月见顾濛这架势有些愣住,她同这位顾皇后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她气势汹汹来这一遭不知是为何。
“见过皇后娘娘,”韩月起身行礼。
顾濛连看也未看她,只冲着谢斐笑笑,“今日有人来我跟前请示,说是冷宫里有个人死了,不知该怎么办。”
“这不是内务府的事吗?皇后怎么来景德宫说。”韩月狐疑地说。
谢斐抬眼,直直望着她。
“父皇,我还要吃!”谢烟嚷嚷道。
谢斐下意识抬起筷子,就在这时,顾濛用一种残忍的带着同情的语调说道,“因为死的人啊是杜充媛,说起来也算我和陛下的半个同乡,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好,只好来请示陛下。”
“当然了,若是陛下说按照宫规办,一口薄棺,寻个坟头葬了也就是了,或者若是实在麻烦一把火烧了也行啊。”
这话着实奇怪,韩月实在不明白顾濛的来意。
“啪,”谢斐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
“父皇,你的筷子掉了。”谢烟从他的膝盖爬下,捡起筷子,乖觉地递给他。
可这次父皇却没有理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斐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刺骨的寒。
顾濛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有种扭曲的快意。
谢斐忽然轻笑了一下,他根本不相信顾濛的话,徐晗玉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竟能说动顾濛搭桥。
他施施然站起身,径直往长门宫走去。
这一路步履飞快,到了宫门口却忽然慢下来。
两个小宫女正在门口烧纸钱。
“谁让你们弄这些东西的,”他面色阴沉,额上青筋暴起,一抬脚将火盆踢翻,漫天的烟灰在空中飞扬起来,像一场灰色的雪。
那两个小宫女哪里见过陛下这般盛怒的样子,全都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
谢斐捏紧手心,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半闭着的殿门。
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宫殿很冷清,除了一张床榻、几张案几、一个半熄的火炉什么都没了。
他先是走到火炉旁,里面有残余的半张粗糙的宣纸,一旁还有一碗黑乎乎的发臭的药碗。
这药若是端给谢烟,她碰都不会碰吧。
谢斐弯下身子捡起那半张纸片,上面是她的笔迹,“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他的心蓦然被什么重物击了一下,险些喘不过气来。
直起身,看着被帷幔挡住的床,他的脚如有千钧。
短短几步路,他似乎走完了这一生。
风吹起层层帷幔,他看到了那张镌刻在心底从未遗忘过的脸。
此刻,她静静地躺在那冰冷的床板上,眼角眉梢都是疏离。
谢斐轻轻将手掌贴上她的脸,可惜他的手也是那么冷,再也捂不暖掌中的人了。
“怎么这么冷,她最怕冷了,快把火烧起来。”他低低呢喃,不知在吩咐谁。
身旁的大太监何时见过陛下这般模样,壮着胆子提醒道,“陛下,这、杜充媛已经去了啊……”
他话音未落,胸口硬生生挨了谢斐一脚,立时口吐鲜血。
谢斐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不承认徐晗玉的死,也不让任何人承认,就将她抱在怀里,让太医署的医官过来为她诊治。
一个死人,又何如能治得好?
医官们战战兢兢,全部被谢斐问了罪。
时间久了,徐晗玉的身上开始溃烂,一位医官谏言将徐晗玉的身体放入冰棺,再加上许多的草药,让她的身体不腐。
远远望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开始的几天过去之后,谢斐好像恢复了一点正常,也不在日日守着徐晗玉了,该上早朝就上早朝,处理政务也不含糊。
只是忙完一切,就回到寝殿里,那最里面就是放着徐晗玉的地方。日日都有当世名医进宫来为她诊治。
世人都说陛下已经疯了。
只是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这日早朝,羽林卫带来了刘勋被抓的消息,谢斐亲自去大牢里提审他。
刘勋这种反贼自然是关在最严酷的水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