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玉被谢斐的手下带到谢斐以前在江州居住的宅院。
她被安排到一个荒僻的小院里,谢斐的手下同她说,慧娘同鸿哥已经被王府的人“照看”住了,只有她老实听话,按王爷的吩咐做事,他们才不会有事。
徐晗玉木木点头。
那传话的手下是个面黑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忍,挠挠头,“我劝你还是别再顶撞王爷了,老老实实顺着他,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徐晗玉听到此话,抬头看他,微微笑起来,“谢谢你,你长得有些面熟,你认识一个叫刘玄木的人吗?”
“他是我哥,我叫玄蒙,怎么,你认识我哥吗?”玄蒙惊讶地问。
徐晗玉没有正面回答,“你可比你哥性子活泛多了,他就像根木头一样,心里只有他家主子。”
“没错没错,我哥他呆的很,白大哥还说我合该是他弟弟才对。”
“白谷?你都叫他大哥了,我记得当年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我高呢。”
“是吗,那你同他们早就认识了?”
“玄蒙!”谢斐不知何时绷着一张脸走到二人身旁。“既然你精力这么好,就去营里同水师一道训练。”
“啊!”玄蒙哭丧着一张脸,“王爷,我……”
“还不快去。”这几个字不算重,却透着不容反驳的意思,玄蒙心中一震,知道自己真的惹恼了王爷,不敢再卖乖,低头去了。
徐晗玉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扭过头去。
谢斐走到她面前,冷嘲道,“你玩弄人心的本事不减当年啊。”
“不过是闲聊家常罢了。”徐晗玉的声音恢复一贯的清冷,不复方才同玄蒙说话的时的柔和。
谢斐心里有些来气,这几年他自认为涵养功夫已经练到家了,可是面对她,他的情绪还是没法控制。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着看她,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徐晗玉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殿下要我怎么偿还你当年受的屈辱?为奴为婢还是做牛做马?”
谢斐轻笑开去,眼里的情绪尽散,只余寒潭一样的冷寂。
“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他缓缓说道,旋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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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个面容严肃的嬷嬷将徐晗玉带到前厅。
府里在宴宾客,来的客人不多,除了宋守之,大多也不是平日里江州的重要官员,瞧着更像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谢斐斜斜倚躺在大厅主位的软椅上,衣襟敞开,头发也散落了些许。
谢斐身旁靠着翠颖,她身穿薄纱罗裙,曼妙身材隐约可现,手里端着白玉金樽喂到谢斐嘴边,旁边有人起哄,谢斐则不在意地勾勾嘴角,就着她的酒杯饮下酒去。
“殿下,琴师到了。”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
谢斐眼皮都懒得抬,只对翠颖说道,“喏,你要的琴师来了,可以跳了吧?”语气中带着些许宠溺,似乎拿翠颖的小性子毫无办法。
翠颖扫了一眼场中站着的徐晗玉,有些惊讶,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王爷真把这个叫玉娘的琴师给找了过来,不过她更惊讶的是以往这玉娘都蒙着脸,说是丑的很,今天没戴面纱,分明是个绝色女子,果然场中不少人眼神都瞟了过去。
翠颖有些吃味,好在谢斐的眼神没在那玉娘身上。
她福了福身,决心好好展现一下她的舞姿,让这些郎君们瞧瞧她翠颖可才是春江坊的头牌。
今夜她依旧跳的飞天,可惜不知是不是心神飘忽的缘故,连着跳错了好几个舞步。一曲结束,谢斐的脸色有些冷,她赶紧跪下打算请罪。
“翠娘子这舞实在是太难了些,能跳成这般已经是很不错了。”宋守之打着圆场说,好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这自然不怪翠颖,”谢斐的眼神终于瞟到徐晗玉身上,“但错了便是错了,这琴师的技艺太差,好好的曲子弹成这般乱七八糟,大家说该怎么罚她才好。”
在座的也有几个郎君颇懂古琴,这琴师分明一个音符都未弹错,燕王殿下这是何意。
不过既然燕王说是错了,那她便是错了。
“嘿嘿,要不这样吧,这琴师既然弹错了琴,就罚她饮酒三杯以示惩戒。”宋守之提议。
“太轻了,”谢斐不满意。
“那燕王的意思是?”有人问道。
“既然弹错了就接着弹,弹到对为止。”
谢斐发了话,谁也不会反对,这场宴会全程便都萦绕着徐晗玉的琴音。
她从来都没弹错,又何来弹到对一说,只能是弹到谢斐叫停为止。
琴弦又薄又锋利,徐晗玉面容平静,一遍又一遍弹着飞天,好几次琴弦都嵌进了肉里,她也只是停滞了一瞬,又如同无事人般接着拨动琴弦。
宴席散去已是三更,少了那些宾客和歌伎的欢声笑语,更显得她的琴音古怪又凄凉。
她的手已经鲜血淋漓,早已弹不成曲调。
宋守之离去时同情地瞥了她一眼,看清她的面容后,好似恍然大悟般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斐。
最后只剩下谢斐,翠颖已经醉倒在一旁不省人事了。
他明明喝了很多,但似乎毫无醉意,在众人离去后走到徐晗玉面前忽然将她手中的古琴踢开。
琴音戛然而止,徐晗玉的双手总算不用再经受这种折磨,方才麻木的痛感渐渐恢复过来,侵袭着徐晗玉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