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针灸又是按摩的,折腾了好大一番功夫,谢烟才平息下来。
韩月想着刚才这事,顺嘴就说了,毕竟她在宫里树立的是贤良淑德的名声。
“方才有个宫女来报,说是她家主子……”韩月一下想不起这人是谁,“好像是个昭仪,说是病了,想匀个太医过去,我想着烟儿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太医,不若就匀一个吧。”
谢斐抱着谢烟轻轻拍打着哄她入睡,闻言头都未抬。
这种小事陛下自然是不会关心的,韩月便随意指了个太医跟着喜儿去了。
一番闹腾,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天色已经隐隐发亮。
喜儿赶到门口,那小丫头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太监禀报说,“那丫头见喜儿姐姐迟迟未回,以为景贵妃不同意,哭丧着脸回去了。”
喜儿皱皱眉,算了,好人做到底,她便将太医带过去吧。
喜儿带着太医到了冷冷清清的长门宫,一进门便打了个激灵,这长门宫也着实太冷了。
起先的那个小丫头在火炉旁不知烧些什么,一边烧着一边抹着眼睛。
“你在做什么,你家主子呢?”喜儿挥了挥这满屋的烟气。
阿福手脚无措地站起来,“娘娘她困了,说是要睡一回儿,让我帮她烧点东西。”
这丫头傻乎乎的,喜儿懒得和她多说,三两步到了榻前,一看心立时凉了一截。
身后的医官也是只瞧了一眼,便摇摇头,这人已经没了。
“看样子走了有半个时辰了,唉,可能是突发心梗吧,这病也挺常见的。”医官感叹道。
喜儿心里有些伤感,初见时,杜充媛虽然是个虚弱的美人,但是也像池中的玉莲一般亭亭玉立,瞧着还有无限生机,而现在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这简易的床榻上,实在让人唏嘘。
“后宫死了人,好歹也是有过名分的,不能就这么随意潦草的办了。”喜儿喃喃道,她是好意,想给杜充媛求个恩典,至少有个体面的棺材下葬。
后宫丧葬的事情是归内务府总管,可那里的大太监最是个势利眼,这事景贵妃估计也嫌晦气,还得求到皇后那里去。
“唉,你在这好生看着,我去帮你走一趟吧。”喜儿吩咐了阿福,便往坤宁宫去。
顾濛今日没什么胃口,早膳用的不多,刚刚到偏殿抄了一遍佛经,便听到门口的侍女碎嘴道,“……不过是闹肚子罢了,弄得宫里人尽皆知,我一大早去太医署给娘娘拿药,那医官竟然说是给忘了。”
“那位可是陛下心尖尖的掌上明珠,你少说两句,别惹皇后娘娘心烦。”
顾濛放下笔,捏了捏眉心,实在没有耐烦抄这些经书了。
“喜儿姐姐,你怎么来了?”门口的宫女迎上去,这位可是景德宫的人,坤宁宫也不敢不给人脸。
“我有事想要求见一下皇后娘娘,”喜儿尴尬地笑笑,毕竟背着景贵妃过来她心里也有些没底,。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长门宫的杜充媛昨夜里没了,我刚好碰见,那宫里的小丫头话都说不清楚瞧着怪可怜的,我就来帮着问皇后娘娘讨个主意……”
“吱——”偏殿门突然被打开,顾皇后从门内走出来,“你说谁没了?”
顾皇后向来端庄持重,何时有过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
喜儿连忙行礼,禀告道,“回禀娘娘,是长门宫的杜充媛,昨夜里突发急病去的……川祁元年进宫的那位。”是了,当年杜充媛说过她和顾皇后似乎有些渊源,喜儿心想,那劳烦顾皇后开个恩典应当没有问题吧。
“说起来,杜充媛还说起过她曾经受过皇后娘娘的恩典,如今她人也没了,怪可怜的,不若娘娘开个恩典,赏她一口薄棺入土为安吧。”喜儿犹豫道,宫里像杜充媛这样死的晦气的又没有什么位份之人,多半是要匆匆火化应付了事的。能入土为安,有个牌位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顾皇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喜儿有些忐忑地抬起头,只见顾皇后脸上显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色。
“你来求我给她一口薄棺,让她入土为安?”她似乎没听明白喜儿的话。
喜儿连忙跪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是奴婢僭越了!”说到底一个小小的充媛,皇后娘娘也不想理会吧,大清早的,的确有些晦气。
“哈哈哈,”顾濛扶住门框,笑的直不起身子,笑的泪水从眼眶夺出,真是可笑啊,“佳人出景川,风华冠天下。”她口中喃喃念叨,那个璀璨夺目的徐晗玉就这么死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啊,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甚至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谢斐啊谢斐,你坐拥这广袤的江山,富有天下又如何,你最爱的女人死了,死在你雄伟辉煌的皇宫中,却连一口棺材都没有。
宫女们都被顾皇后的反应弄懵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良久,顾濛才重又站稳,讥讽地问道,“陛下可知道此事?”
一个充媛的死,谁敢去惊动陛下?喜儿摇摇头,惊疑不定地说,“昨夜里小公主生病,陛下一直在景德宫,应该是不知道的。”
对啊,他还陪在那个西贝货旁边,宠着他的宝贝女儿呢,旧情人就这么死了,也不知他会有什么表情。
“走,”顾濛理了理裙摆,“我们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她冷笑着说。
这几日谢斐都忙着处理刺客的事情,昨夜照顾谢烟又是一夜未眠,韩月见他眼底都泛起了青乌,劝道,“陛下不若躺着休息会儿,今日的早朝就别去了。”
韩月是真的有些心疼,当年她一时糊涂,同侍卫有染生了谢烟,没想到谢斐竟对烟儿这般好,她心里愧疚,更贪恋帝王的宠爱,虽然这温柔谢斐给的都是她女儿。
烟儿生下没多久,那侍卫便被她处理掉了,日后她是打算要一心一意侍奉谢斐的。
谢斐却没理她的话,吩咐宫女将他的朝服拿过来,这就是要去上朝的意思。韩月无奈,赶紧将刚送过来的早膳端过来,伺候谢斐吃一点。
“父皇,”谢烟醒了过来,揉揉眼睛,扯着谢斐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
“烟儿,快陪着父皇吃点早膳。”韩月怕谢斐不理她,撺掇谢烟道。
谢烟果然机灵,爬上谢斐的膝盖,“烟儿想吃金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