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晗玉恐怕是这府里仅次于翠颖盼着谢斐回来的,是要杀了她也好,还是折腾她也罢,都快一点动手,她不想再困在这里了。
可惜谢斐却未能如她所愿,他似乎有忙不完的要紧事,白日府里的人进进出出,搞了许多动静,夜里也闲不下来,徐晗玉能清楚听见从他院中传来的歌舞声,还有翠颖和那些歌伎们娇滴滴的笑声。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徐晗玉总算出了院子,不过却不是谢斐要见她。
翠颖刚刚睡醒,坐在妆台前打着呵欠,身后两个侍女帮着梳妆伺候。
徐晗玉静静立在一旁。
翠颖将漱口水吐了,接过侍女的手帕压了压唇,从妆镜里打量身后的人。
“是我向王爷把你讨过来的,毕竟都是春江坊出来的姐妹,总是要照拂一二的。”
徐晗玉不知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只是低眉顺眼地道了声谢。
翠颖见她懂事,满意地笑笑,“你不用客气,我可不养闲人,既然王爷不喜欢你弹琴,那梳妆刺绣你得会吧,实在不行端茶递水,洒扫庭院你也可以做。”
“谢谢翠娘子,这些我都会一些。”
“什么你呀我的,对着娘子你该自称一声奴婢。”一旁的侍女教训道。
翠颖也不说话,拿起黑檀木梳自顾自地梳起了头发。
“我从未卖身给任何人,还是自由身,何来奴婢一说。”徐晗玉正色说道,这话里隐隐含着一股凛然之意,那侍女便闭上嘴。
翠颖笑笑,也不提起这茬。
第85章 折磨
果然就像翠颖说的,徐晗玉整日就做一些侍女的伙计,也没人故意刁难。
每隔几日,翠颖便会被谢斐召到前院去,回来后总会得许多赏赐,看来她是很得谢斐欢心了,甚至有不少官员的正头娘子都来巴结她。
这天木兰陪着几个小吏的娘子来给翠颖送礼,不料撞见了徐晗玉,两人寻了个由头,总算私下说了几句话。
木兰对徐晗玉的遭遇果然一无所知,还以为是她不告而别,带着家人离开了江州。
那夜的事情看来宋守之没有告诉木兰,想也知道是不想她给卷进来,可徐晗玉却顾不上许多,现在能帮她的人寥寥无几。
“我从燕王身边人那里打听到鸿哥他们就在谢府不远的一处小宅子里,求姐姐好心,去帮我看上一眼,我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无碍。”
这不算什么难事,况且是徐晗玉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她,木兰应了。
“你和燕王还有什么旧日恩怨不成,他这般对你到底是为何?”木兰听了徐晗玉含糊的叙述之后,心里莫名,这燕王若是恨她,一刀杀了便是,若是要折磨她,有的是更狠的法子,这般行事却是让人看不透。
徐晗玉垂下眼,自嘲一笑,“他可能对我爱而不得吧。”
爱而不得?这话听起来实在是狂妄,若换了旁人这么说燕王,恐怕木兰要嗤之以鼻,但是徐晗玉这么说她便信了,不仅信了,她还从这话里听出浓浓的无奈和讥讽。
木兰叹一口气,“既然你知道症结所在,解开它不就好了吗,人生苦短,何必要折磨自己。”
徐晗玉摇摇头,声音飘忽,略带残忍的说,“我解不开,谁也解不开,他不明白他爱的那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得的到呢。”
这话里的冷意激了木兰一跳,听宋守之说那燕王表面上正儿八经的实则是个疯子,她怎么觉得徐晗玉离疯子也差不多了呢。
“玉娘,你听我一句劝,这世上和谁过不去都别和自己过不去,只要能过得好,昨日种种就让它消散吧,或者你哪怕撒谎呢,骗骗自己,很快也就过去了。”
徐晗玉把木兰的话听进了一些,或许吧,骗骗自己,这辈子很快也就过去了。
没过几日,木兰托人来给徐晗玉传了口信,她见到鸿哥和慧娘了,除了人身不自由其余的一切都好。
徐晗玉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下一些,她想了想木兰那日的话,将昨日为翠颖绣好的舞裙又拿了出来。
她的女红不错,之前帮过春江坊的娘子们做些绣品,翠颖这才放心将舞裙交给她。
徐晗玉就着夜晚的烛火,拿起针线重绣起来。
-------------------------------------
谢斐前段时间回了趟元都,得了个江州巡查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奉旨来江州训练水师,将齐王原本的差事抢了个干净,还不知二人之间如何争斗。
这些时日白日里他倒还算尽职,州府衙门和水师营地两地跑,夜里谢府却笙歌不断,甚至通宵达旦地饮乐。
翠颖今夜穿上了徐晗玉刺绣的舞裙,这裙子她刚拿在手里就眼前一亮,刺绣栩栩如生,色调生动明亮,配上她的舞姿,定然能得到燕王的喜爱。
华灯初上,谢府里熙熙攘攘,燕王真是一个好客的主人,虽然总是喜欢绷着张脸,但就冲他这阔气的做派,江州的士林官员都乐意来结交他。
最近底下的官员揣度他爱歌舞,爱美婢,爱佳酿,又献上不少美人好酒,谢斐虽说不是照单全收,但十有八九来者不拒,因此府里夜夜都有新人献舞。
难怪翠颖有危机感,连夜排了个新舞,压轴献上。
这舞叫“惊鸿”,没有“飞天”那么难,但是胜在姿态优雅,意境迷人。
奏乐声起,翠颖的杨柳小腰款款摇曳,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忽然乐点转急,她扬起裙摆,下半身曲线若隐若现,博得满堂叫好。
舞好看,舞裙也美,乍一眼看不出玄机,但是随着翠颖的回旋,裙摆散开,褶皱间的朵朵荷花仿佛活了一般,从含苞待放到绽开成大朵花瓣,更难得的是随着一曲舞到最高点,空气中似乎弥漫开来清淡幽远的荷香,沁人心脾。
谢斐的目光看着场中的舞,幽深的眸子一点点转亮,嘴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身旁的人看到连忙知趣地夸赞起这曲舞来。
翠颖最后一个回旋落地,以佛手拈花的姿态定住,整个人娇媚可人。
“赏。”谢斐饮一口壶中酒,朗声说道。
夜深,翠颖回到小院还止不住地兴奋,今日的谢斐格外大方,珍奇珠宝、绫罗绸缎入流水一样往她的屋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