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今日的目的?你想问什么。”既然她已经猜到了,谢斐也不遮掩。
徐晗玉不同他绕圈子,“我想知道你的鱼饵是什么,竟然能让刘勋这般心动。”
“无可奉告。”谢斐起身欲走。
“谢斐!”徐晗玉将茶杯放下,门口的侯府侍卫立刻拔出剑来,“这里是金都不是江州,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惦量一下再同我说话。”
她声音放冷。
谢斐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继续往前。
“或许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乾元公主呢,你也不在乎吗?”
谢斐顿住脚步,冷冷回头,“你什么意思?”
徐晗玉也站起身来,“想必你还记得,我的和氏璧是从哪里得到的。离开江州时,我见过你娘亲,和氏璧是她亲手交给我的。”
“那是因为你拿着我的贴身玉佩从她那里骗来的。”谢斐阴沉着脸,每每想到她这样欺骗过他,他就恨不能杀了她。
徐晗玉有些心虚,“我的确骗了你的玉佩,可是我却没有欺骗乾元公主,她知道我是北燕的人,但她还是把和氏璧给了我。”
“胡说八道。”
“我何必骗你,乾元公主毫发无伤你应该是清楚的。”
谢斐没有反驳,他娘亲虽然未见他,但是的确无碍,否则便是死在金都他也要将徐晗玉碎尸万段。
见他不反驳,徐晗玉继续说道,“她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大概猜到这些年她为何不想见你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谢斐神色微动,这的确是他这些年过不去的心结。
“我凭什么信你?”
“你姑且一听,信不信由你。昔日你舅舅是南楚皇帝,母亲是南楚长公主,而你父亲则是护国大将军,也是他亲手将你舅舅扶上的帝位,何等显赫,可惜区区不过十载,谢虢又以你舅舅昏聩为名,扶持了如今的那位傀儡,你母亲因此落发出家。”
“你就说这些?”
“这些都是面上的东西,既然当年你父亲已经娶了南楚公主,又深得圣上宠信,何必重费心机,另外扶持一个皇帝?你舅舅是否昏聩,想必你最清楚吧。”
谢斐神色变换,他舅舅自然不是昏君,蛰伏数年,从没有放弃过重掌朝纲,可惜权倾朝野的大臣和有野心的君王向来不容,这也是他渐渐长大后才想明白的。
“你父亲胃口很大,容不下你舅舅,可怎么就容得下你娘亲,容得下你呢?毕竟你可是从小在你舅舅膝下长大,而你父亲也不止你一个儿子。”
“你说这些,就是想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
“不,恰恰相反,”徐晗玉走到他面前,挥手示意门外的侍卫将剑收起,“我说这些,是想要你看清楚你爹的想法,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谢斐一愣。
“乾元公主这些年被保护的很好,不仅衣食无忧,就连心性都还像个……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徐晗玉想了一会儿才这样措辞,她当初还以为会见到一个心如死灰的老妪,没想到隐居寺庙十余年的前朝公主竟依然天真单纯宛如稚子。
“她一贯如此。”谢斐低声呢喃,他有些恍然,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母亲了,印象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还是一如当年吗?
徐晗玉软声说,“她过的很好,甚至好的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些年你父亲绝对没有亏待她。”
谢斐点点头,他相信她这句话,她没有必要骗他。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毫无用处的前朝公主,凭什么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你应该了解你父亲,他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谢斐当然知道,心慈手软同谢虢没有半分关系。
“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你。”徐晗玉直视他的眼睛,“和氏璧这样的东西,谢虢却任由它留在你娘手中,一来说明他并不在乎这些虚无的传言,二来至少说明他心里没有防着你。”
“你爹在乎你这个儿子,所以他留着你娘的命,却不让她见你。这些年他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说明他对你寄予厚望。你仔细想想,丢了边防图还有和氏璧,这么大的罪过他却没有真的重罚你,反而把你遣来北燕。虽然是做质子,可是只要两国不发生战事,你至少性命无碍,而且还不用卷入南楚的争端,最近阳城风波不断,想必你也听说了你那哥哥过得并不好。”
南楚政权并不稳当,朝中不少人早已不满谢虢独揽大权,趁着边防图的事,不少人对谢家发难,谢斐自然是知道的,他来北燕,表面上是颗弃子,实则正如徐晗玉所说反而可能因祸得福,谢虢遣给他的谋士也曾这样分析。
“你父亲看重你,你活着你母亲自然无碍,可若是你死了,你母亲还能这般平安活着吗?便是谢虢心软不为难她,你哥呢,谢腾可是恨你入骨,他会善待你母亲?何况你母亲活到现在不也是为了你吗?她忍了十年不见你,就是顺着你父亲的意,希望你能过的好。”
“我劝郎君好好想想,你的命真的能轻易不要吗?”
不得不说,徐晗玉真是一个极佳的说客,谢斐思绪翻转,但也只是片刻,他不在意地一笑,“谢某从来都是一个惜命的人,郡主多虑了。”
“既然你惜命,就该离四皇子远一点。”
谢斐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些微惧怕,略带探究地说,“为什么一提到四皇子你就如临大敌一般,如今太子形势一片大好,东宫占据上风,按理说你不应当将四皇子如此放在眼里,可是你却好像……有些怕他。”
徐晗玉睫毛微微颤抖,不待谢斐细察,便冷冷说道,“所有可能威胁到太子的人和事,我都很小心,我今日也是随口一劝,你若不听,那便随你去吧。”
她这样子,分明是被他说中了,谢斐这下反倒不急着走,他返身坐回桌前,“其实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四皇子这棵树的确不算很稳当,那若我同你合作,你能给我什么呢?”
徐晗玉讥讽一笑,“我若是郎君,如此孤身入敌国为质,能得个全尸就没什么怨恨了,若侥幸能捡回一条命,就该烧香拜佛、额手称庆了。”
徐晗玉方才不防被他说中,心下微乱,有意出言挖苦,若是依照谢斐以往的性子,听了这话定然甩袖而去。
可是谢斐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说。“若只是保我一条命,那郡主未免也太没诚意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却不料这茶苦涩难以入喉,他目光微动,注意到徐晗玉面前半空的茶杯,不禁一愣,皱皱眉还是咽了下去。
徐晗玉将他的反应看入眼底。
“那要看你的饵是什么,如果我感兴趣,四皇子允诺你的我都答应,还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回到南楚。”
“哦,那若他允诺我——”谢斐故意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晗玉,“你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