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斐气极,“呵,你想错了,我谢斐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你说不送便不送了?这可由不得你!”
“谢斐!”徐晗玉似是没想到他这般无赖,一双眸子盛满怒意,星星亮亮,直瞪着他。
谢斐见不得她这般不听话的气人模样,一把抓住她胳膊,“我什么?杜若,我奉劝你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商家孤女,而我谢家在南楚可是权倾朝野,你凭什么来违抗我?哦,对了你还有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叔父,可是你觉得我谢斐会放在眼里吗?”
白谷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家郎君这番话可真是算的上大逆不道,幸好花厅的下人都被他给打发出去了,不然今日怕是都不能留命。
徐晗玉惨白着脸,低下头去,谢斐还欲开口,不料有几滴冰冰凉凉的水珠滴到他手上。
谢斐手仿若烫到,蓦然松手。
“你哭什么,你,你就这般讨厌我?”谢斐心里堵的难受,明明七夕夜里,秋华楼上,还语笑嫣然同他说欢喜,怎的此刻竟这般厌恶他,巴不得立刻同他撇清关系。
“没劲的很,你说的对,我哪里就差你这点吃的,白谷我们走。”
“谢郎君真的想让我摘下面纱吗?”徐晗玉戚戚然开口。
谢斐定住脚步,“你不愿意便算了,你当你真是什么沉鱼落雁之姿吗,不过是个庸脂俗……”
话未说完,徐晗玉便摘下面纱。
“啊,杜女郎,你的脸怎么这样了!”白谷惊讶地说。
只见徐晗玉原本皎洁如玉的双颊现在全是一道一道的红痕,看来可怖的很。
谢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正如郎君所说,小女不过是一介孤女,谁都不将我放进眼里,郎君不必因我而生气,反正早就有人替你收拾我了。”徐晗玉眼里含泪,却抬头挺胸,语气清冷又自带一股倔强。
“去把那个菡萏叫进来。”谢斐吩咐道。
主子不开口,侍女那里总能知道。
“谢郎君,求求你给我家女郎做主,”菡萏一见到谢斐,便扑通跪倒在地上。
“那晚你走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宋县尉家的女郎带着许多家仆来了茶楼,说是要喝新鲜的龙井,这时节我们茶楼哪里有这个东西,可宋女郎非说我们掌柜的怠慢,要见我家女郎,待女郎去了以后又百般挖苦,话里话外全在指桑骂槐。”菡萏瞧了一眼谢斐,似乎委屈的很,又忍着继续说下去。
“说……说我家女郎不守妇道,每日巴巴去给大司马公子送吃食,女郎气不过便与她争执了几句。那女郎又说我们茶楼的茶水不干净,逼着女郎喝了她面前的一大碗,让女郎自证清白。女郎喝了茶,下午回来身上便虚弱的很,脸上还成了这样,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是中了毒,无法可解。”
说到这里,菡萏泪眼婆娑,跪着磕头道,“谢郎君,定然是那宋县尉家的女郎在那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可怜我家女郎受了这等委屈,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白谷在一旁听得火气,“这什么女郎,竟然这般歹毒!”
谢斐捏紧拳头,深深看了一眼徐晗玉,“菡萏,照顾好你家女郎。”
丢下这句话,谢斐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县尉府。
宋知书正在和两个庶妹闲话家常,她近日新做了一件月白锦绣襦裙,今日穿在身上让两个庶妹好不眼热,她心里正自得的很。
“宋知书!”一个青衣男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大哥?你不在前院帮着父亲处理文书吗,怎的过来了。刚好尝一尝宝月楼新出的糕点。”
宋守之哪里顾得上吃什么糕点,他这个妹妹平日里便是骄纵惯了的,没想到今日闯下这么一个大祸。
“你还有心情吃什么糕点,我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了前街的云鹤茶楼?”
原来是为了此事,宋知书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是又如何,一个破烂茶楼,要什么没什么。”
果然就是她!
“那你是不是还……”宋守之压低了声音,“还给茶楼的东家杜女郎下了毁容的毒!”
宋知书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神,“大哥说的好吓人,什么下毒不下毒的,她喝的可是自家的茶水,那等水性杨花的浪□□人,便是毁了容也是她咎由自取,报应不爽。”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了个阎王至于吗!”
原来这宋知书从小便是个爱慕虚荣、极好面子的,仗着自己是县尉家的嫡女又有几分姿色,很是看得起自己,也不将别的女郎放在眼里。
谢斐初来江州时,阎王的名声还不显,就凭他大司马家公子的名头再加上一身的好皮囊,一时之间成了好些江州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江州的大小官员宴请谢斐时,宋知书跟着去看过一眼,心里便有了三分意动。
宋县尉也是个捧高踩低,惯会阿谀奉承的,江州来了谢斐这棵大树,他自是想要抱住,又打听到谢斐后院空空,心想自家女儿还算有几分品貌,做正妻自然不敢想,可是做个贵妾还是有希望的,便打通了谢斐的手下,想要活动一番。
宋知书得知了父亲的想法,又气又羞,气得是自己好歹是个嫡女,父亲却想送自己去做妾,羞的是谢斐这般家世相貌做她的夫君,她自然是愿意的。
再想到谢斐还未娶妻,便是给他做妾,也是独一份,若自己进了谢府施展手段将他笼络住,日后的荣华富贵哪里能少,心里便愿意了大半。
谁料谢斐二话不说便将她爹给回绝了,直白的很,说是看不上。
也怪宋知书自己,八字还没一撇,便在家里早早摆起了架子,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要嫁进谢府,得了这么个结果,谁不笑话?
宋知书咬碎银牙,打伤了好几个嚼舌根的丫鬟,心里仍不解恨。
这两年她不死心,一直关注着谢斐的消息,只觉得终有一日她能嫁进谢府一雪前耻。这些天,杜家每日都往谢府送吃食,杜家的下人里有一个干粗活的婆子便是从她家发卖出去的,下人嘴碎,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又听那个婆子说这杜女郎貌若天仙,迷得谢斐找不着南北,她心头火起,刚好她最近得知了一些宅院里的阴私手段,有几味寻常草药,凑在一起加上一点龙井,便能让人害了热毒,脸上红肿不堪严重一点甚至能毁去容貌。
想着徐晗玉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便是被她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她毁了她的容貌,没了脸她还能拿什么去勾搭谢斐?
那日在茶楼,见了这个徐晗玉,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骚蹄子,她逼着她喝了那杯下了药的茶,心下这才快活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