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饮一时便将烦恼抛之脑后,揶揄着傅云婕道:“许久未见妹妹,如今妹妹竟瞧着容光焕发了许多。”
傅云婕羞红了双颊,抬眼见贺云洛也正在取笑自己,便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你笑什么?”
贺云洛这才作揖道:“娘子切勿动气,为夫如何敢取笑于你?”
傅云婕又气又羞,转身作势要走,贺云洛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长兄好容易才来瞧你一回?还赌什么气。”
傅云婕立时就变温顺了不少,陪着傅云饮说了会儿话后,方才带着那半箱子药材离去。
傅云婕一走,傅云饮脸上的愁色皆浮现了出来,他与贺云洛倾诉了一番,二人皆厌恶极了二皇子的狠辣,却又被捏住了七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一面是殿下,一面是莹雪的家人,我当真头疼的很。”傅云饮如此说道。
贺云洛知晓莹雪在傅云饮心中的地位,便道:“二皇子此举定是冲着挑拨你与殿下的关系而来,不如你直接与殿下说了吧,总要让殿下知晓此事才好。”
贺云洛将话说的委婉了不少,内里的含义却是告诉傅云饮,便是对不起莹雪也不能做陷殿下于不义之事。
“殿下韬光养晦了这些年,私底下结交了多少大臣?花了多少力气?断不可为了这等小事而折损了这些暗处的关系人脉才是。”贺云洛如此说道。
傅云饮沉思了许久,想到这些年殿下在官场上举步维艰的日子,如今夺嫡一事尚不明朗,殿下若出事了,少不得要让私底下结交的那些大臣进言求情。
从此殿下便再不能韬光养晦、坐山观虎斗了。
隔了许久,傅云饮才说道:“大义为先,我只好对不住她了。”
二皇子在端王府候了许久,却未曾等来傅云饮的投诚,他只纳闷,难道是自己看走了眼,那人并没有将莹雪当一回事?
以他幕僚搜集的情报来看,这傅云饮与大皇子的关系也称不上是患难与共,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自己比大皇子更有手段、更有前途,若那傅云饮是个眼神清明之徒,必能及时弃暗投明。
二皇子又等了几日,直至刑部来人催促,话里话外都是询问自己何时将那些证人送去刑部的意思。
二皇子这才明白,那傅云饮是选择站在了大皇子那一边。
倒是个做大事的心狠性子。
既如此,自己也不能再被情情爱爱绊住了脚,为了莹雨而想着放她的家人一条生路了。
李致便吩咐身边之人,牢牢地看管住莹雨,不许她出自己的院子,又带着刑部诸人往关着王氏、方大等人的厢房里走去。
王氏与方大本正在厢房里午休安寝,忽而门被人打开,李致缓缓走入厢房之内。
丝竹与墨书率先问道:“殿下,可有什么事?”
李致只笑了一声,眼神阴鸷地说道:“我已寻到了莹雨、莹雪二人。”
王氏与方大也围了上来,只连声追问道:“殿下,她们两姐妹如今在何处?”
李致只道:“她们在何处,能不能好好活着,全看待会儿你们的表现了。”
莹雪于第三日方从傅云饮那儿知晓了家人的消息。
傅云饮不敢正视着莹雪的眼睛,只道:“二皇子推出来的证人恰好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许是受了他的胁迫,便说江南匪乱是由大皇子一力主使的。”
莹雪手中握着的茶盏霎时便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莹雪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也因此而胀的通红,傅云饮忙上前去替她顺气,嘴里只安慰道:“你且莫急,听我慢慢说来。”
莹雪好容易吐出了横在心口的郁气,可心中的担忧却在疯狂滋长,她只得追问道:“然后呢?”
“二皇子意欲栽赃大皇子,大皇子早有准备,将陛下搬了出来,陛下为大皇子做主,说江南事发的那几日大皇子皆在金銮殿外罚跪,断不会有空闲去指使江南匪乱。”傅云饮颇有些心虚地说道。
莹雪听了这话,便忍不住落下泪来,既是陛下出面为大皇子作了人证,那自己的亲人便犯下了欺君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爷,然后呢?”莹雪颤抖着语调问道。
傅云饮叹道:“他们犯下了欺君之罪,如今正关在天牢之内,陛下亲口提了句,秋后问斩。”
话音甫落,莹雪便受不了这等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傅云饮连忙上前环抱住了她,又高声冲着外头喊道:“去请太医来。”
太医赶到后,便在傅云饮的连声催促下替莹雪诊治了一番,只见他捏着自己发白的胡须,说道:“这位夫人是气急攻心,才一时晕了过去,不必用药,只是……”
“只是什么?”傅云饮如今又愧又急,连世子爷的尊荣体统也不顾了,只拉着那太医的袖子问道。
那太医道:“夫人已怀了身孕,且胎像不稳,应当要好生将养着,若再受些刺激,只怕会伤了腹中的胎儿。”
傅云饮怔在了原地,心内又是喜悦又是惊骇,更有一股悔意萦绕其中。
他自是后悔不迭,险些伤了莹雪和他们的孩子,可大义为先,他不得不弃车保帅。
若是让莹雪知晓了是自己给大皇子递的信儿,才让大皇子做足了准备去请了陛下来为他作证,她会不会怨恨自己?
二皇子棋差一招,并未算到陛下会出面为大皇子做主,这般筹谋便落了空。
傅云饮送走了太医后,便坐在床沿边瞧着莹雪惨白的面容出起神来。
为了莹雪,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总要想个办法保住莹雪家人的性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