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晴作为身份贵重的嫡长女,所居的向晚阁也位于刘府的正中央,晨昏定省极方便,一应陈设用具也都是上乘之品。
单单向晚阁内的三等丫鬟都有八个之多,一等丫鬟倒只有三个,听说从前有个一等丫鬟名叫香灵,因得了痨症,被迫迁出了刘府。
至此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便空下了一个名额,是以向晚阁内的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俱都卯足了劲钻营,想补上这一等丫鬟的空缺。
莹雪初到向晚阁后,便让那几个二、三等的丫鬟都升起了警惕之心,只是没搞清楚莹雪的底细前,大面上还是一派和气的模样。
“莹雪姐姐,你可生的真好看。”小丫鬟娟儿说道,她是向晚阁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生的一团稚气,声音也软糯好听。
莹雪正在廊下修建花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大白日的就这么夸我,可是又想吃窝丝糖了?”
娟儿羞赧一笑,未曾否认。
莹雪从口袋里拿出几粒窝丝糖,递给娟儿后,小声道:“快去做活吧,待会儿霜降姐姐就要来了。”
提到霜降,娟儿就缩了缩肩膀,不敢再与莹雪闲谈,拿了窝丝糖就跑回了西边的空地上,继续清扫落叶。
莹雪修剪完花枝,便走进了身后的耳房,预备着烧一壶热水,等几位姐姐回来后,也好即刻有水喝。
冬至撩开耳房的帘帐后,瞧见的便是莹雪清丽婀娜的背影,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炉子,一副温婉沉静的模样。
冬至与霜降同是一等大丫鬟,却常有口舌之争,只是这一回的争吵比以往几次都要激烈一些,只见冬至气鼓鼓地走进耳房,骂道:“老天爷阖该劈死那个贱蹄子才是。”
莹雪被吓了一大跳,回头后,立刻对冬至莞尔一笑道:“冬至姐姐。”
冬至无暇搭理她,点点头后就从炉子上拿走了壶子,正要走出耳房时,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她回头打量了一下莹雪,想着这丫头来向晚阁也有一个月了,行事沉稳安静不说,也不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凡事不轮到她,她便不往前挤,只顾着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
这么乖巧安分的妹妹,连相貌也生的比霜降那个贱蹄子齐整多了。
冬至一笑,朝着莹雪招招手:“大小姐今日起了雅兴,说要办个流水席,可恰逢月事,肚子正闹得疼呢,是以我便做主,要将这席面上的流水换成热水,你当如何?”
莹雪怔愣,似是不明白向来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冬至姐姐何故待自己如此和煦,她便回道:“此法甚好,冷水里倒进些热水,大小姐入口的菜便也不会变冷了去。”
冬至笑得越发真心,她拉着莹雪的手道:“既如此,你便跟着我一起去伺候大小姐吧。”
莹雪一愣,不知冬至姐姐为何待自己如此亲昵,可自己初来乍到,断没有落这一等大丫鬟面子的道理。
莹雪乖顺地跟在冬至身后,二人穿过回廊,又走了一条石子路,最终来到了一处亭台水榭旁。
她们二人站在亭台的阶梯下,听着里头传出女子莺言燕语的谈笑声,冬儿脸色又是一沉,她将水壶递给了莹雪,道:“你在这儿候着,我去向大小姐请安。”
莹雪点点头,也不四处张望,只提着水壶盯着地上的石子发呆。
冬至进了水榭内,便瞧见了霜降、夏至二人正在张罗着将几道大小姐喜爱的菜色摆在水台内,一人清点菜色,另一人则在往水台内加水。
冬至出现后,二人皆动作一顿,还是霜降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道:“冬至姐姐怎得又来了?”
冬至瞥了她一眼,针锋相对道:“怎得,这儿还容不下我不成?”
霜降挪动自己的柔荑,将菜碟轻柔地放在水台上后,就捂着嘴笑道:“冬至姐姐说笑了,这天底下哪儿有你去不得的地方呢?”
说着,一旁的夏至也会意,促狭地笑了起来。
霜降生的弱质纤瘦,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尽显风情,只是嘴巴生的略大了些,坏了些美感。
夏至则只是生的堪堪清秀罢了,还比不上冬至大方明丽。
可她二人依偎在一块儿喜怒嗔痴,倒是将霜降衬托的愈发妖娆可人,直让冬至恨得牙根痒痒。
她忍着心内的郁气,也不去搭理这两个人的酸言酸雨,径直走上水榭的阶梯,往大小姐所在的二楼走去。
夏至瞧了霜降一眼,道:“你倒舍得让她去找大小姐,也不怕她给你上眼药?”
霜降蛮不在乎的一笑,道:“大小姐是金贵人儿,如何会在意我们这些奴才之间的龃龉?”
大小姐不过是想寻个样貌身段皆上乘的丫鬟,好做媵妾,等她嫁去镇国公府后,为她拴住镇国公世子的心罢了。
思及此,霜降也有了些傲气,向晚阁里有哪个女子和她一般既玲珑又貌美?除了她,大小姐还能依仗谁?
第5章 三等丫鬟 “奴婢是大小姐院里的三等丫……
冬至走上二楼,便瞧见大小姐刘婉晴正在低头侍弄一盆兰花。
她面上一臊,想起前几日的荒唐事,心内颇有些惴惴不安。
那一日恰是镇国公府老太太的寿诞,听闻这位老太君年轻时极爱兰花,大小姐便花了不少力气寻了盆“咤紫嫣红”来。
这一盆花可抵得上京郊外的一座庄子。
镇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豪门氏族,单单一座内花园便造的巧夺天工、丘壑纵横,大小姐不过吩咐自己去侧门外的车轿旁取件大氅来,自己却认错了路,不慎在一处偏僻角落内撞见了镇国公世子。
幸而镇国公世子认出自己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特派小厮替自己领路。
自己虽未藏歹心,可到底是犯了大小姐的忌讳,连带着霜降与夏至也拿酸话讥讽自己。
冬至思忖着,她若不尽快打消大小姐的疑心,只怕不日便要被随意指个小厮,打发出府了。
冬至跪倒于地,哭道:“小姐,奴婢断不敢包藏祸心。”
刘婉晴冷不丁被哭声唬了一跳,抬眼见是冬至后,则放下了手上的兰花,笑着说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