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骏倒惊讶了一瞬,随即咳嗽一声看向别处,唇角上扬,得意的神情愈浓。他身上穿着坚硬的铠甲,只能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行了行了,别给本王丢人现眼,快歇着去吧。你们把她送到我帐子里去。”
然后对着贺拔略颔首,“劳烦贺拔都司。”
原来贺拔的官职是都司,那高骋那声将军应该只是对他的敬称。绥绥七荤八素地想着,忽然又听见兵甲磕碰的声音,士兵们齐齐叫了声“杨将军”,李重骏听见,便放开了绥绥,转身要走。
“我走了。”
他这样说。
五年前,贺拔从那红烛昏昏的简陋仪式上离开,临行也只有这叁个字。
“我走了。”
绥绥一顿,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殿下要去打仗……和宝塔寺的人打仗么。”她断断续续,“殿下一定保重…”
她依偎在他身上,因为头晕,声音尤其虚弱。李重骏却以为她害怕,笑着说她“没出息”,摸了摸她的脸颊,依旧离开了。
绥绥只得转而伏篱笆上,看见大帐后面有一条小溪,不管不顾冲过去,跪在岸边呕了出来,她没吃什么东西,只吐了些水,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身后甲胄清脆的响声,她先想到了李重骏,可回过头去,却是换上玄黑铠甲的贺拔。
他扔过来手中的酒囊,绥绥眼前一亮,“贺拔,谢谢你!”
她接过来,拔出塞子便往口里灌。行军时喝的烧酒,特别的辣,火烧火燎滚在胃里,才渐渐镇住了恶心。绥绥还没喝够,却被一把夺了过去。
“我还——”
她才叫出声,对上贺拔刚毅的脸,忽然没了气势。记忆中的他十八岁,生铁打造出的利剑,经过了无数沙场上的生死危难,利剑淬血,早已不同往日。
她低下了头,“对不住,贺拔。”
“你过得好么。”
绥绥羞愧难当,“对不起……是我……说话不算话。”
他还问:“他待你如何?”
绥绥愣了一愣,真要让她抱怨李重骏,那真是叁天叁夜也说不完。然而在她面前的人是贺拔,她无论如何张不开嘴,于是只点了点头,
“好。”
贺拔一直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过了一会,才说:“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