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唤着。
气息扫进耳蜗,痒得她打了个激灵。微凉的手绕到背下,将她托起,双膝抵开。
蔚茵瞬间惊醒,一时间懵住不知道怎么办,双手去推,下意识转开脸,吓得出了一声哭腔。
“别怕。”他蹭蹭她的脸颊,轻声哄着。
昨晚是他每月都会发作的毒,是廖怀为了控制他专门给他喂下,他想活着就必须从廖怀处得到解药。可是他不想受控制,这些日子已经试着不服解药,生生去忍受那蚀骨之痛。
经历过毒发的劫难,他重新活过来,面前的她,似乎是给他经受那些痛苦的奖励。
他握住她的手腕压去枕边,脚勾开她的脚,唤着她的名字。
那一刻,蔚茵疼得瞪大眼睛,看着朦胧的帐顶,他一声满足的喟叹钻进耳中。
春风夹雨,敲击着门扇,一下又一下摇晃,在台上落下清润水迹。枝头轻轻抖动,新冒出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沾染上雨滴,娇嫩极了。
宫门外,予德仕站在雨里许久,从黑暗一片到如今的朦胧曦色,那两扇门始终紧闭。
昨夜那两名放廖陌珠进清莹宫侍卫已被革职,如今的侍卫可再不敢擅作主张,即便是太后的贴身大总管,亦不给半分情面。
宫殿内,范岭同样心焦,几次皱眉看去内殿,却也不敢出声。
昨夜前半段还好,谁知一个多时辰之前,里面就传来女子哭声,一开始还是压抑的,后来祈求,到现在已经很细弱沙哑。
他也知道,主子定是随了意。可现在的已经快黎明,寿恩宫那边来了人一直等着,早朝还要照旧。心中自嘲,现在倒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想着,里面又是一声女子压抑的低呼。
范岭走到殿门外,招招手换来小太监:“出去同予总管说,让人先回去。”
小太监应下,赶紧往宫门外跑去。
内殿昏暗,暖香袅绕,重重帷幕深垂,静静压上两双鞋履。
傅元承抱着蔚茵坐在自己腿上,手揽着她发抖的肩头。
蔚茵无力的靠着他,不适让她忍不住蹙起秀眉,额上消却的汗珠重新沁了出来,黏着她的发丝继续贴在脸颊。
“茵娘,朕会一直对你好。”他的指肚揩着她的眼角,沾去那点湿润。
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除了细微的呼吸,再没有别的动静。这样的她让他心中一慌,抱得更紧。
“这样好不好,”他的脸贴上她濡湿的额头,声音哑而轻,“春分那日,朕带你去城外,春分需祭日,有耕耤礼,你也出去看看踏青。”
蔚茵垂下眼睑,指尖微微发颤,好似在听,又好似没听。
“朕走了,你休息罢。”傅元承将她放下,为她搭上被子。
蔚茵往床里挪了挪,躲开他的手,身子勾起蜷成一团,压在喉咙的哭泣溢出一声。
她脸朝里,贝齿咬着唇瓣,眼圈通红发肿,眼中闪过茫然。
傅元承收拾好,走出内殿。宫人连忙上前为他整理,他身姿高挑,双臂一展,宽肩窄腰。
范岭往内殿看了眼,可算放下心来:“寿恩宫予总管两个时辰前来过,说是太后病倒。”
“病?”傅元承面无表情,“传御医去吧。”
“自然去过了。”范岭看看他,奴才不敢教主子做事,只道,“听说这次来得厉害,一宿了。”
傅元承看了人一眼,随后大步往外走,却说起另一件事:“人来了吗?”
“哦,”范岭赶紧点头,“只等天亮,就让她进来清莹宫。”
宫人撑着一把大伞举高,为傅元承遮着落雨,他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宫殿,嘴角尽是满足。
早朝过后,雨停了。
傅元承沿着游廊往寿恩宫的方向,身旁庞稷说着南城校场准备的比赛,以及平西军和御林军之间的人数设置。
他听着,不以为意。不过是廖怀整些噱头罢了,平西军若是胜了,正好有借口掉些人马回京城,打着守护京城的旗号。
这人的野心啊,有时候似乎太明显。
“可以,全照平西候说的做。”傅元承单手背后,顺手折了枝春梅拈在指尖。
庞稷疑惑,可他是个直肠子,不会拐弯抹角:“摔角,骑射这些分明是平西军擅长,陛下如何不加一些别的比赛?”
说实话,御林军中一部分是世家子弟,另一些也是官宦人家的儿子。这和平西军那种专门作战的军人,对比实在明显不过。
傅元承知道庞稷的心思,笑了笑:“且看吧,胜负属谁。”
庞稷看出傅元承心情似乎不错,应当说是很好。以往人可是冷淡着一张脸,恨不得说话只用一个字,现在会笑了。
遂转身看着范岭,想得到一个指点,后者只对他笑着摆手,示意后面再说。
庞稷摇摇头,转身看见更不可思议的一幕,瞪大双眼。他看见傅元承走到梅树下,轻折下最盛的花枝。
“统领先请回,太后昨夜病了,陛下还得去寿恩宫。”说完,范岭迈着步子去了傅元承身后。
傅元承瞧着手中花枝,转身交到范岭手中:“给她送过去。”
。
蔚茵根本睡不着,这床上的每一处都留有他的味道,让她不得安宁想要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