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对于方才那场意外愧疚自责不已, 他一直在低头询问尤佳妍有没有扭到脚或者擦伤胳膊,尤佳妍心里还在想自己跟方淮序配合的装不认识战略应该还算糊弄过去了,好在他看起来是个蠢比恋爱脑关键时刻还是靠谱清醒的,所以面对叶崇的关心她也只是下意识活动了下脚踝试着感受感受有没有别到脚。
叶崇却以为尤佳妍真的不舒服,蹲下身隔着裙子轻轻握了下她的脚踝,抬起头微微皱着眉询问:“很痛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要是能拉住你……我抱你去楼上处理一下好吗?”
“那边也擦一下!”方淮序忽然提高了音量往前指了指,侍者脚步一转立刻应声到了叶崇跟前检查地面上有无污渍。
尤佳妍连忙后退了两步给人让出位置,抽空对叶崇连连挥手:“没事,没扭到,你忘了,高跟鞋是我工作标配,没问题的。”
叶崇大松了一口气,起来时还轻轻握住她的胳膊与她一起退开漩涡中心,慈善晚宴的重头戏马上要开始了,也确实该转场去左厅了。
今日的慈善晚宴主要是打算在西郊那块地上建养老社区,拍卖和筹款会用于相关养老福利设施和医疗器械。
俞空辉人逢喜事,在台上发言时脸红得泛着油光,频频将话题带到方衡逸的支持上。方衡逸方才将仲锦晶带走后花了不少时间,众人都在暗等这回的发言权会不会让突然冒出来的方淮序顶上,谁料方平瑞端坐在中间一言不发,方淮序也没有半点要抢风头的意思,还在预定开场时间到了时安抚了下不知所措的主持,说:“哥哥很快到了。”
那就是方衡逸地位不倒的意思,看来老爷子不打算因为一点私生活分权,方淮序也有自知之明。
俞空辉心里更是安定,在台上唾沫子乱飞,感激完了方衡逸又开始感激几位同样帮了大忙的议员。
被点到名字的议员一边鼓掌一边起身示意,一圈下来尤佳妍已经认全了人,到了方老爷子总结的时候,重磅只有一句“既然是慈善项目,立项书回头让淮序也看看,他在国外接触的公益项目比国内要成熟得多,手下也有个新成立的cmf基金会,资金进出可以挂在底下走账,明细全部透明公示,也好打响cmf的名气。”
底下骚动起来,揣测和打探的目光随着压低的窃窃私语萦绕在空气中,尤佳妍留意到第一排的方衡逸猛地朝方淮序望去一眼,又不可置信地冲台上摊了下手。
她重点留意了下听到消息后第一眼不是看向方淮序,而是看向方衡逸的议员,若有所思。
老爷子放下话筒,和蔼可亲地冲方淮序招了下手:“不上来说两句?”
方淮序简单地感谢了一下,转而将预设的模式介绍了一番,言语格外谦虚,旨在将主动权仍然交给方衡逸,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资金往cmf手下走,那其中的暗箱操作必然免不了要交代给方淮序听听,这块西郊地就没有那么香饽饽了。
方淮序粗略将近期需要开展的前期工程顺了一遍,除了项目尽调外重点提到“慈善的宣传力度”,话锋一转,目光突然精准地往尤佳妍这里直射过来。
“养老社区分为几个区,除了最常见的类型,此次设想中还有几个区会专门定制‘姐妹区’,‘全职工作者区’等,专门针对那些希望能与好闺蜜一同居住的,或者类似于全职作者、全职画手等喜欢独居创作的人群,房屋结构类似于独栋民宿,社区中心则有卫生院、地下商场等公共设施……”
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尤佳妍,目光澄澈:“既然目标群体是年轻代,我们需要拍摄一些宣传片和宣传照,我本人的基金会也需要一位代表,其他具体人选待综合考量后决定,当下我心中倒是有一位话题度、形象俱佳的人选——”
他冲着她遥遥举了下手。
顶灯忽然变了下亮度,叶崇率先鼓起掌来。
人一辈子或许会有数次踏入另一扇门的机会,跨入阶层需要的敲门砖或许穷尽一生也难以得到,也可能就近在咫尺。
勇气是胜者的第七件装备。
尤佳妍从来不怕一件事是否还未做足了准备,也不会怀疑自己“可不可以”,小时候她能抓住的东西太少,以至于机会来临时,她首先会毫不犹豫地牢牢抓住。
她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面朝大家,在掌声中微微欠身一鞠躬。
坐下时叶崇含笑道:“怎么这么淡定,弄得我以为惊喜提前泄露了。”
尤佳妍一怔:“你事先知道?”
他将头凑过来低声说:“于夏彤透露的消息,当时也不确定,我母亲记得你,随口一提后我就记在心里了,我想以你的要强性格一定会想要参加今晚的晚宴,而不是只通过媒体播报一个结果……抱歉,用女伴的借口不经过同意把你骗来了,没有生我的气吧?”
“你都这么说了……”她巧笑倩兮着敲了敲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我是不是又要请你喝一顿?”
两个人的脑袋凑的很近,近到身旁有人经过都没有发现。
待尤佳妍说完话坐直身体,才发现四面八方超这里投射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
晚宴进行到了下一项拍卖环节,座位有了些变化,也更加随意了些,有些来宾会选择与交好的朋友坐在一起,或者意愿竞价者会往前坐到视线更好的座位。
但无论怎么样,作为主家的方淮序坐在她身后,是一件怎么想都诡异的事。
尤佳妍头都不敢往后转,只听到谢承乐激动地拉着柏子昂嗷嗷叫:“我就说是挚友吧!挚友吧!你小子还不信,淮序,兄弟,来,坐这里,没把哥们儿忘了吧?!”
方淮序和颜悦色地与两人打了招呼,尤佳妍的耳朵里想听不见都不行,正在努力克服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打眼一瞧薛和诵也面沉如水地一边盯着她一边站到了她身后。
他直白地对方淮序命令:“劳烦让让。”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叶崇身后。
不妙的预感缓缓升起了。
尤佳妍三心二意地看着一件件抬上来的古玩字画,身后四个男人一台戏,聒噪得好像几万只鸭子。
谢承乐:“淮序,牛啊,年纪轻轻就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薛和诵哪能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掐着嗓子抢白道:“因为情场失意,战场得意啊。”
冷场了两秒,谢承乐忽然跟油锅里下了水一样激动万分,甚至比刚才方淮序主动坐到他这排还要激动:“什么!情场失意!被甩了还是没追到啊?来,兄弟,跟哥们讲讲,我这人别的不说,情感分析能力绝对一流。”
方淮序不爱听这种话,他微微拧了下眉,强调:“没有分手,只是吵架了。”
“哼~没有分手~”薛和诵阴阳怪气,一边刺激方淮序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前面两个脑袋,“方二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单方面分手+无缝衔接+对方彻底放下是绝杀?你还失魂落魄的时候人家早就带着新欢见旧爱来了。”
谢承乐大惊,连柏子昂都投来了关切的眼神。
“你别造谣她。”这句话被压得很低,除了身边的薛和诵和谢承乐能勉强分辨,连柏子昂都听不清,只看见方淮序抿了下嘴,失落又强颜欢笑着解释,“我看过解析,她这种星座就是爱玩狗的,年轻的时候这样,以后收心了就好了。”
话虽如此,他看向叶崇的每一次都难掩嫉妒,每一次偷偷望去看到他们两人谈笑风生言笑嘻怡他就克制不住自己僵硬紧绷的身体,光是要在人前保持沉静就耗费掉了他所有的力气,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情绪像是一片片堆积在山峰顶端的雪,不知道积聚到哪一个极点就会崩塌。
他不想这么刻薄恶毒的,可是胸膛里的怪物一直在啃食他的五脏六腑,疼痛酸涩,又像是点燃了一把火,他冷淡地咬字,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的。
“根本谈不上新欢,可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罢了,过了多巴胺和荷尔蒙作祟的那几天……”他咬了下牙,“最多十天半个月,就没他什么事了。”
谢承乐哪能看见兄弟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啊!他痛心疾首地安慰这位看起来快要碎了的男人,像每一个为兄弟出谋划策的好哥们一样抱不平:
“有没有王法了!集霸们,咱们男生也不是要女孩子干什么,就是一个态度好吧,一次次失望谁没有心寒的那一天啊!”
“看到这么好的男孩子不被珍惜,我就鼻子发酸,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到底谁在谈啊!”
“看到都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