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单手支着下颌看着草屋中央的篝火笑吟吟叙述着和段誉从前在有关奇闻异录的书里看过的苗疆蛊虫大差不离的内容。
“蛊女,自然是以人作皿。”
但下一刻就听阿紫继续用这种笑语如此风轻云淡,满不在乎道,但她说的轻易,段誉却是骤然间如坠冰窟,从脚底窜出一阵寒气。
他突然想起来,阿紫曾对他说过的。
“我告诉你啊,我不仅能驭使毒虫……就连我的身体里,血肉里都是虫子在爬啊爬呢。”
那天晚上在客栈里,阿紫在鸠摩智的命令下驱使毒虫吓唬他时就是这样说的,但那时段誉只以为这话也是她夸大其词故意吓唬自己。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残忍之事?段誉又不禁想到阿紫那张满是刀剑伤痕、烫伤、毒物腐蚀的面容,那绝非天生,而是人为。
段誉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色惨白。
阿紫的眸光依然专注地投放在对面的篝火之上,她眉眼间的神情分明是极为平静的,她总是可以轻易看出少年的所有情绪想法。
但这会儿她却不想看,也不敢看。
她不会向他隐瞒关于自己的任何事,只要他问,她就对他知无不尽,而知晓关于她的一切不堪后他会做出什么选择都随他去。
尽管是这样想的……
但在感受到身侧传来的轻微颤抖后,阿紫那双极美的桃花凝眸上低低垂敛的纤长卷翘的羽睫还是不禁也随之轻微颤动。
“你害怕了吗……”
“一定很疼吧……”
两句同样很轻很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自己极为珍视之物的问话同时从笼罩在篝火明灭的阴影里的草屋角落里轻轻响起。
阿紫忽地转头看去,凝眸里还带着不敢置信,然后就对上了身侧少年已经湿红了的眼眶,她先是一怔,继而是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
段誉定定地看着阿紫,通红的眼眶里泪还在继续往下掉。
“我只是想到你曾经经历过的事,便觉得心痛难忍,泪不自禁,但我仅仅只是凭空想想就这般痛苦了……”
“你亲身经历时又该有多痛呢?”
阿紫怔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知道他是真的心地纯善,赤子之心,所以对于他人的痛苦也能够也愿意感同身受地与之共情。
他和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也和她从前见过,并且往后再见到的人注定都不同了。
甚至阿紫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在面前的少年为她落泪的一瞬间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七情六欲都化作一根根丝线密密麻麻系于他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