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与武当还可以并行一段路,与明教就此分道扬镳。
此时五月的山间是带着晨间露水的清新草木,抬头是云雾缭绕的青山绵延,万尺悬崖高耸入云,绝壁陡峭。
明教一行人缓缓在其中行着,有说有笑。
杨逍依然是那副白衣书生的儒雅打扮,身处人群中纵然笑着气质总有些不合群地冷傲,眼看着那道白袍的身影缓缓隐没入山间。
他有种预感,此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杨逍这时突然又有些后悔起了方才没能好好和她道别,可从前的他还能在她面前肆无忌惮,但如今却反倒与她说话都有些不敢。
他实在不敢看到她对他无爱无恨的漠然眼神……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原本默默不言的杨逍突然开口朗声高歌一曲,山间行走的明教众人都不由惊讶看来,但他们性情恣睢惯了,笑一笑就不以为意。
尤其是后来范遥搭上杨逍的肩也一起唱了起来。
“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來兮何所终……”
这首曲子其实并非出自中原,而是杨逍和范遥曾听黛绮丝唱过的波斯小调,那时的他们并不太懂,只是觉得好听记性好随意记下了。
如今不知怎么就突然又想了起来……
杨逍紧紧握着袖中曾一剑划破又被他小心翼翼缝补好的香囊,摩挲着雪白的缎面上的灼灼红梅早已刻入骨髓的每一道绣纹。
沧桑不复少年的面容笑意越盛,声音也越来越高。
在山间的另一头,武当和峨眉还未曾走远。
那悠悠的歌声也顺着山间缭绕的云雾和清冷的微风传了过来,这歌声明明听着是笑着的其中深深的怀恋与沧桑却莫名荡气回肠让人惆怅。
让人想到岁月的流逝,想到生死无常,想到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年华渐老时的物是人非……
方艳青听出了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淡淡地一笑,她早已放下了过去,而对他们之间半生的恩怨纠葛也终究在一笑里全部释怀。
武当队伍里张松溪听着这歌声看似不经意地望了她一眼。
他大概是当时在光明顶上对杨逍和方艳青之间的事最不惊讶的人了,因为从后来在武当山上再次见到这位峨眉掌门时他就认出了这位曾在广东的海上见过的姑娘。
到如今他尤记得当时两个少年少女在月下吹笛舞剑,脉脉含情的情景,而后来在光明顶上听到杨逍和她的事也想起了原来这位明教左使就是当初那个少年。
“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來兮何所终……”
那时张松溪看他们分别处理巨鲸帮之事就觉得他们恐怕无法长久,而到如今听着这段隐隐歌声他内心不禁浮现了另一句话。
一入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