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路禹和璐璐有史以来见过,体型最大的龙,他的身躯与山峰连为一体,尾巴垂落山脊,浑身爬满了绿色的植被与鲜艳的花朵,蝴蝶、蜜蜂、鸟儿毫不在意他那能够吓死普通生灵的气势,在上方忙碌着。
被云雾缠绕的森林,同时也是一条巨龙。
路禹脑海中闪过了一丝精光:“霍古……难道在模仿它?”
法古塔尔以身躯承载绿植,化身移动森林的做派与霍古保护身体上那株小树似有相同之处。
萨耶尔似乎与法古塔尔曾见过面,法古塔尔并没有威吓,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神中似乎流露着一副胜利者的从容,以及对于萨耶尔的同情。
“萨耶尔……伟大的人类魔法师,时间过去了六十个春秋,我们又一次相见,这一次,你身边却未有那只精灵的身影……为何?”
“她睡了。”萨耶尔抬起头,直视逐渐低垂下来的龙首。
“看样子,不是我理解的‘睡’。”
“为了我……她做了愚蠢的事情,我正在想办法让她苏醒,作为我行走过的土地上最为古老的生命,你的记忆对我,弥足珍贵。”
“她睡了多久。”
“二十年……”
法古塔尔唏嘘地长叹一声,雷鸣般的声音回荡于森林之上。
“六十年前,我忠告过你们……”
“可我爱她,她也爱我,难道就因为愚蠢的寿命原因……”
“这并不愚蠢,而是无力解决问题的我们总结出的经验,而你已经品尝到了那最深的痛苦……”
“我也曾爱过一位少女,她美丽,眼神清澈明媚……她行走于我的身躯之上,欢快地采摘着鲜花、蘑菇,以及树果。”法古塔尔眺望远处人类的村庄,“她知道我的存在,我从未拒绝她的歌声。”
“有一天,她问我是否孤独,我嘲笑她的愚蠢,这就像是个笑话。”法古塔尔倔强地哼了一声,但眼神却异常柔和,“巨龙以强大为豪,孤独是我们的宿命。”
“但她仍然坚称我是孤独的,每天都会来与我聊天,会站在我面前唱着我从未听过的歌谣。”
“她说她喜欢巨龙,我说可以为她介绍同伴,她笑着骂我是一条蠢龙,然后像个兔子一样跑开了。”
法古塔尔的视线不在飘忽,再度回到了萨耶尔身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像是风将时间拨快,歌声带来了未来,她就在我的面前,唱着跳着,长大成人。”
“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能来陪我了,因为她的父亲为她找到了未来的归宿。”
萨耶尔一直平静的脸上有了起伏。
“我并不能理解她话语中的委婉,她对我说,如果改变主意,她会在村子里等我。”
“你没去?”
“没有。”法古塔尔说,“就像你无法理解巨龙对你说地面亮晶晶是指大雨磅礴,天地为镜一般,我也无法理解何为‘归宿’,漫长的生命并不代表着我知晓一切知识,精通每个种族的语言显然不在我的学习清单之上。”
法古塔尔声音消沉:“起初,我以为她是因为劳作繁忙,不能再来。”
“而后我猜测是她因为我的无动于衷而感到失望,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从不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念头做出改变。”
“紧接着,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怀念那婉转动听的歌声,尽管我从未详细理解过含义……”
“我赌气般的拒绝承认自己在留恋某种完全没有必要在意的事物,但越想忘却,越不想承认,我越发现自己……其实是在乎的。”
“于是我离开了山峰,展开双翼,来到了那处村落。”
“我斟酌词句,力求委婉,让那些颤抖、畏惧的灵魂感受到我的诚意,然后,询问起了她的事。”
萨耶尔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地上,一脸悲伤地看着法古塔尔。
“在他们的面面相觑中,一位老者站了出来,他低着头,惶恐地告诉我……”法古塔尔说,“她已经结婚四十年了。”
“四十年前,她便离开了村子,去了遥远的地方。”
第401章 报应,罪有应得
人类口中地遥远对于法古塔尔就像个玩笑,只用一日,他便找到了少女所在的城邦。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为当地的生灵带来难以言喻的恐惧,七阶巨龙已是时代之巅,若不考虑萨耶尔与凡妮莎,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够阻挡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将在恐惧中四处奔逃的人群尽收眼底,无视那些鼓起勇气拿出武器,尽管双股战战仍旧向自己迈出脚步的武者与魔法师,任由他们的弓箭、法术落在仿佛背负了群森的身躯之上。
视线仿佛能穿越时空,法古塔尔说他在如同蚂蚁般奔走的人群中只画了不一会,便看到了那宛如石头,屹立于潮水之中,一动不动的身影。
女孩变成少女,少女又成为了妇人,此时已经白发苍苍,但好在她的眼睛依旧明亮,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法古塔尔便认出了她,甚至耳畔边再度回响起了四十年前回荡在群森间的歌谣。
六阶魔法【静谧术】发动。
法古塔尔让城邦陷入了寂静,唯独对她豁免,他侧耳倾听,想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才睡醒?”
跨越四十年光阴,她笑着为法古塔尔的迟到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借口,也许四十年前等待他出现却迟迟不见身影的那一刻,以及这漫长的四十年前每次回忆起过去,她都是如此为法古塔尔开脱的。
“作为最适应魔法的我们,天生却对情与爱无比淡漠,仿佛是世界给予强大的我们所布下的诅咒……但在那一刻,我却感受到了灵魂上的痛苦。”法古塔尔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没有再找借口,身为巨龙,我发现自己确实做错了选择,那一天我该出现的……”
“我告诉她自己很犹豫,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她有所依恋,这是强大所带来的傲慢,而这种傲慢最终为我带来的漫长的折磨。”
四十年来少女过得并不好,父亲说为她找到归宿,其实是个可笑的说法。
梅利亚斯末期各城邦对于下层人民的压榨已经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如同如今梭伦边境各大城邦私自制订税收,开辟“致富”新途径一般,各大领主对于将领民彻底变为奴隶拥有着狂热的冲动,整个梅利亚斯末期各大领主都在军备竞赛般剥削领民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