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只隔了半日,但苏淼淼这时就一点不记得姐姐给大安寺里送钱,为箫予衡生母续灯的恼火,甚至干脆将什么箫予衡,长明灯抛到了脑后,压根忘掉了这事。
将姐姐从午歇中叫起之后,苏淼淼看了一会儿诗,弹了一会儿棋,却是什么都静不下心,眼看苏卿卿也要受不住,将这个妹妹赶出去时。
苏淼淼忽的开了口:“姐姐,你是怎么被陈昂那小子骗去的,与我说说嘛?”
苏卿卿白皙的面颊忽的一红,原本不肯应这一茬,只是实在磨不过妹妹几番痴缠,最后才将侍女赶到外间,只与她低低开了口。
倒是与之前听到的差不多,是陈昂这小子小小年纪便生了贼心,多年前,便时常寻各种由头,在祈安院附近转悠,找苏卿卿说话。
姐姐原本一开始对陈昂也是不假辞色,还是近些年她痴恋箫予衡的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对陈昂无意之后,苏卿卿才渐渐和缓了一丝颜色。
就这般,一来二去,先前都未两个人,便这般成就了好事。
苏淼淼笑眯眯的听了半晌,最后忽的发现了什么:“啊,所以现在你们都定亲了,姐姐你都没陈昂那小子说过喜欢他?”
苏卿卿羞红着脸摇头。
苏淼淼疑惑:“为什么?你分明也早对他动心了,为什么说出来叫他知道?”
听着“动心”二字,苏卿卿面上有些羞色,却还是侧过面颊,十分矜淡道:“这等事,也不必非要说出口,他若是懂我,自然明白。”
苏淼淼张大了眼睛,半懂不懂,又忍不住觉得感叹。
难怪她与陈昂自幼一块儿长大,且两边长辈都有意撮合,却一点都没生出男女之情了。
这性子太过相像的人,大半是生不出什么情意的。
陈昂喜欢旁人之后的反应,她十分理解,换到姐姐,却是只觉得迷惑起来。
她的性子,最受不得这样的黏黏糊糊,纠缠不清,先前五年里,她每每都为箫予衡时远时近,忽冷忽热难过不已,若不是有故事强加给她的感情顶着,她大半也早受不得这样的手段。
要换成她,却是决计耐不住这样的性子,只叫旁人去猜的。
若是喜欢,当然要痛痛快快说个清楚才对啊!
苏淼淼不期然间,又想起去了庄子上的赵怀芥。
等元太子回来,她一定要立马去问个清楚对方不是当真喜欢她。
还有上次,在三清殿外听闻的什么“有愧”的缘故,也一定要问个明白,一点误会不生。
苏卿卿看着妹妹面上的神色,也忍不住开口:“我瞧着你就很不对,听我说了这许多,你到底有什么事?也该与我说说才是!”
苏淼淼回过神,却是满面狡黠:“我明日再告诉你!”
说罢,仗着自个身手灵活,也再不给姐姐多言的机会,便也干脆起身回了自个屋去。
屋外已是日暮西斜。
天边坠着一道嫣红绚烂的晚霞,明日一定是个好天气。
木案上,姐姐为她新插的花瓶也是繁茂热闹,看着便叫人欢心。
天地万物,无一处不可爱。
苏淼淼伏在窗前,一面欢喜,一面又有些不舍。
日头都落到了山下,赵怀芥却还不见消息,大概今夜要守狼群,回不来了。
可就在天色彻底沉下来,苏淼淼都已经放弃赵怀芥,洗漱之后,准备歇下时,屋外却又行来一个面生的蓬莱宫宫人,低低叫门,说要寻苏二姑娘说话。
苏淼淼心下一动,坐起身,连忙叫起来。
果然,来人低着头,开口便说是太子殿下传话,想请姑娘去后殿书房一叙。
一旁吉祥姐姐疑惑:“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的这个时候叫人?”
苏淼淼却觉心下跳个不停,只当是赵怀芥回来的晚,却还没有忘记她的话,一回来便派人来叫她。
她的性子,自然是等不得的,当下便也重新穿衣,在身上多披了一件斗篷,便叮嘱吉祥不要声张,独自一人,踏着满地的星光夜色悄悄的出了门去。
一路脚步匆匆,行至后殿,却只见了一片昏暗。
苏淼淼的脚步一顿,带路而来的宫人便低头解释:“殿下还未至,请姑娘在书房暂坐,小人去取火烛来。”
客人都到了,才现去热水点灯,放在京中旁的世家权贵里,已是十分失礼。
不过蓬莱宫内与京中不同,赵怀芥身旁没有那许多侍从讲究,苏淼淼想了想后,倒也能够体谅。
她点点头,在提灯的照亮下行进屋内坐下,宫人便低头退了下去,还顺手从外头合上了屋门。
留下苏淼淼独自一人,留在昏暗的书房,鼻端隐隐闻到了一股松油与烧焦一般的烟火气。
她微微皱眉,顺着味道起身四顾。
黑暗中,桌案书架的情状都模糊不清,苏淼淼借着窗纱外照进的月光走了几步,还未寻到这烟燎气的来源,眼前便是忽的一亮。
窗外骤然亮起了一片明黄的灯火,亮几乎刺目。
但与此同时,鼻端那叫人不安的松油与焦燎的味道也愈发浓郁起来。
苏淼淼一顿之后,猛然回神——
这不是灯光,是火!
着火了!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