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出租车渐渐减速,停在了一个带着院落的庭院门口。
别墅中,衣香鬓影,酒会上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言笑晏晏。
卡洛斯伸手打开车门,步到围栏外,心情如此刻的天气越发阴沉。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越过围栏,他的目光落在庭院的一角,他曾经在那里种了一圃玫瑰,欧文哥哥给他搭了一个秋千,在他抑郁的时候天天哄着他玩,他们一起养了一只叫“球球”的小哈士奇,一起第一次给“球球”搭了个丑丑的家,旁边的石子路因为他下雨天磕了一跌被换成了木板路,门口他挂了一只白色的贝壳风铃,窗边被他用小刀刻了小猫小狗……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有开得绚丽的红玫瑰,没有满载笑语的秋千,没有丑丑的狗窝,也没有那个蹦蹦跳跳、整天傻乎乎的球球……
石子路上雨水积聚,精致的别墅上没有可笑幼稚的涂鸦,别墅内,衣香鬓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虚伪的笑意,像一张张一摸一样的面具!
酒会中,珍妮姑姑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欧文堂哥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端着酒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没有人记得他了。
真的没有人记得他了。
天边雷声狰狞,乌云翻滚,“轰嚓”紫红色的闪电从云顶劈下,巨大的声响打断了热闹的酒会。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我先回去了,以后多关照啊!”陆陆续续客人离场。
穿着华贵礼服的妇人提着裙角,路过呆愣在雨中,直勾勾的望着别墅的卡洛斯,画得格外精致的眉毛微微皱起,视线瞥到一旁等候的橘黄色出租车上,嫌弃的啐了一口,好像望见垃圾一样别开眼,仰着头颇有优越感的提着裙子上了昂贵的豪车。
一辆辆不常见的豪车好像厂家清仓特价一样,一辆接一辆的路过,偶尔还有好事者专门凑近他,车轮碾过水坑,混着泥巴的浊水飞溅,泼在他身上,为原本已经湿漉漉的毛衣染上污浊之色。
出租车里,女广播员沉稳的声音传出来,“各位市民朋友,临时插入一条消息:经气象台发布,近日,台风卡斯特即将在纽约登陆,纽约局部地区将有大到暴雨,并伴随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请市民们出行注意安全……”
“轰嚓”一道闪电穿破乌云翻滚的天空,大风裹挟着暴雨劈头盖脸的降落。
“小伙子,快来台风了,上车,回家吧。”司机大叔在车内挥着手喊他。
卡洛斯抹了把脸上的水,顺手将贴在脸上的头发梳到脑后,眼眶微红,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橘黄色的出租车在灰暗的街道上鲜明而显眼。
而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正在送宾客的欧文恍若所觉的望向门口,视线中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披风挂雨留给他一个单薄决绝的背影,他伸出手,脚步快走,追到门外,瓢泼大雨打湿了他的眼镜,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一把摘下眼睛,灰蓝色的双眼追着那远去的车辆,心口撕裂一般疼痛。
脑海中浮现出一帧帧画面——坐在秋千上冲着他笑的小孩,捧着玫瑰扑向他的孩子,穿着巫师袍脚踏巨大魔法阵,立于云巅的巫师,王宫中护在他身前的王弟,从高楼坠落的飞鸟……
画面一闪而过,然后很快消失在灵魂深处,只留下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要将他劈成若干瓣,疯狂却又找不到根源,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