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重新响起后,带了份孤注一掷的决心。
“确定,我会签署免责协议,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后果,你们不用担心自己受到牵连。”
“好的,请您放心,我们会做好所有准备,如有万一,定会尽全力为患者施救。”
……
咚——咚——咚——
坚硬的皮革鞋底踩踏在地,一步一步,落进半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异常遥远和空旷。
脚步声匀速和缓,沉稳有力,每次落脚的重量都是一样。
只不过听得久了,逐渐变成扰人清梦的噪音,有些烦人。
费慎不耐烦地皱起眉,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一睁眼却看见了自己的手和身体,以及不断向前迈动的双腿。
咚——咚——咚——
他依然向前走着,背后好像有什么在推动一样,身体不受控制,意志也不受控制。
这是一条白色长廊,长廊静谧空旷,两边墙面被浓稠的黑暗覆盖,只有中间那条狭窄的过道洒满了光影。
光影朦胧虚幻,不断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长廊尽头,那里伫立着一扇白色的门。
白色门干净无暇,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起点。
费慎的脚步由慢及快,快到变成一路小跑,气息也跟着急促起来。
那扇门近在咫尺,他拽住门把手用力拉开,天光骤然大亮。
举起胳膊遮挡的瞬间,费慎视野急速变矮变窄,当再次放下胳膊,他发现自己成了襁褓之中的婴儿
婴儿躺在摇床里,骨碌碌的大眼一转一转,仿佛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一枚玉玦放进怀里,费慎努力想辨认清楚,可惜对方的面容十分模糊,只能勉强看出是个小男孩的轮廓。
小男孩对他说:“玉玦的名字叫沉瑱,你会喜欢吗?”
费慎张嘴想说喜欢,然而发出的只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他有点着急,挣开被子伸手往前抓去——
身体猛地失重,费慎膝盖一阵刺痛,摔在了地上。
“沉瑱,站起来,到妈妈这来。”
费慎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前方,一个身穿粉色裙子的女人,蹲下张开怀抱,正温柔地冲他笑着。
“妈、妈……”
费慎牙牙学语,音调不准确地念着这个字,忍住眼泪慢慢爬起来,迈动蹒跚而细碎的步伐朝女人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