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比以往更让人心慌意乱。
宋家父母实在没了力气,最后的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是宋卿签的,几人整夜未眠,一直折腾到天光大盛,电梯口传来新的脚步声。
听惯了医护急促的步伐,宋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察觉出来人的陌生。
她亲了亲宋知意的侧脸,“去顾阿姨那里去。”
宋知意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很听话地走开,被顾十鸢揽在怀里,罩住了眼睛。
“哎哟,妈妈,求您了,别老拽我。”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女人的怒骂与叮嘱。
“小祖宗,其中的厉害你不知道嘛?!麻溜去道歉!”听声音要年长些。
宋父瞥了一眼,眼皮肿得像灯泡,没心情说话,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
宋卿调转了轮椅,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一个画着淡妆的女孩子,手臂被自己妈妈拽着,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她穿着高跟鞋,所以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廊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还有个男生躲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见了宋卿,拘谨地笑笑。
“对不起。”女孩子弯着腰鞠了一躬,身后地男生也蹿出来,有样学样,弯下了腰。
宋卿听不出多少情愿的意思。
年长的母亲压着女孩子的脖子,举着手机对准宋卿她们,讪笑着:“我女儿她来道歉了,这件事我们真的——啊!”
谁也没想到宋卿会站起来,包括近在咫尺的闻奈,她来不及拦住她。
“你凭什么推我!”女孩子惊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宋卿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女孩子被这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后背惊起了冷汗,嚣张跋扈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小声说:“他不是消防员嘛!为人民服务不是应该的嘛!”
宋卿扯了扯唇角,“你们当时也是这样胡搅蛮缠的吗?”
宋卿怎么会认不出来他们,她把新闻报道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几乎把自己困死在那天,那个时刻,那个场景。
假如可以再早一分钟,或者再晚一分钟,宋斯年根本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可是她知道,“赴汤蹈火,不畏艰险,不怕牺牲。”是宋斯年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她唯有尊重,不可诋毁。
宋卿埋怨过自己,恨过自己,却没有怪过这群懵懂无知的学生,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再来消费自己的兄长。
网络舆论压死人,她明白这些人正在遭受着网暴,有热心肠的网友拼凑出事件的始末,甚至人肉出几个大学生的详细信息,逼迫政府与学校给出相应的惩罚措施。
停课,休学,接受调查,这些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快要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