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图怕极了,把脸埋进沾着牛羊粪的塑料蓬布里,此时此刻这种难闻的味道反而是生机勃勃的象征,能适当地缓解紧张。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像一条长长的裹尸布,闻奈胆大地抬了抬眸子,透过茶色碎玻璃的缝隙,她看见那个叫“山哥”的男人,有一道像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横亘在他半张脸上,太阳穴被刚才的子弹擦伤,抹了满脸的血渍,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她想,这仰望的视角大概也是小藏羚羊在世界上最后的一眼。
“刚才听清楚了吗?”
“山哥,十点钟和三点钟方向都有人。”
“行。”山哥舔了舔牙齿,兴奋地笑,“小王八羔子。”
所幸他们并未在越野车附近逗留太多的时间,瘦子和小武把他们引入了更深的山坳,但他们把刚才肩膀中弹的小喽啰扔在了这里,像扔一条茍延残喘的狗。
他靠着车门,血液成股流下,钻进缝隙,渗进皮革。
闻奈摩挲着手边的东西,有锄头和铲子一类的,还有成箱的小瓶气罐,以及卡式炉和平底锅,她脸贴在脏兮兮的地毯上,伸长了手臂去探,终于摸到了一捆麻绳,粗糙的质地,能轻而易举地在蓝图细嫩的掌心勒出斑驳的血痕。
蓝图还没从刚才的生死一线中缓过劲来,手里被塞了一卷麻绳,她惊讶地看向闻奈,无声地动了动唇。
她出汗出得没力气,四肢因劫后余生酸软得厉害。
闻奈趁她愣神的空隙,往她嘴里塞了块奶酪干,说来也很奇怪,白天觉得腥臭的东西,现下只感觉口舌生津,浓郁的奶味儿把她从血腥的恐惧中拉出来。
“谁?!唔——”男人手足无措地挥舞着双臂,疼得额间冒冷汗,他的脸被擦车的破抹布给死死捂着,脖子被迫向后仰,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令人牙酸。
“蓝图。”闻奈极力镇静下来,声线还有些不稳,她双腿压住男人的肩膀,那人又不停挣扎,衬得她像风中飘摇的野草。
极大的视觉冲击让蓝图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凭着活命的本能扑上去,又因用力过猛栽倒在柔软的草地上,顾不得思考,蓝图猛地翻身坐起,咬紧牙关把麻绳一圈一圈地缠在男人身上,直到把人裹成粽子才作罢。
男人倒在车边怒目圆睁,“嗯嗯呀呀”地骂着脏话。
完成这样的壮举之后,蓝图也不似刚才那般胆小,撑着身子坐起来,从后备箱里找了个防身的工具,一个把手被锈蚀的平底锅。
“邦”的一声,男人后脑勺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吵死了。”蓝图双手握着平底锅,眼神倔强,视线飘来飘去的看,忽地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闻奈,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