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自薛以手中接了干净的大氅,替长孙曜披上氅衣。
长孙曜眸子一抬,看到二人,转眸看一眼陈炎,不多时,薛以等人便随长孙曜往配殿这来。
李翊回神,拉裴修与长孙曜行礼,长孙曜神色淡漠,并未停留,倒是陈炎留了几步。
陈炎无甚表情,公事公办般的语气与二人道:“雨大,太子殿下隆恩,命人送你们回清泉殿。”
李翊脸一皱,笑不出来:“谢、谢太子殿下恩典。”
嘭地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哀嚎挣扎声,长孙昀被叶常青反剪双手摁在冰冷的地砖,长孙昀半张脸被压得变形,双目赤红,喘着粗气嘶吼。
“你根本就从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母妃难道犯了什么大罪?不过那几句话,你就将她一个贵妃贬为选侍打进冷宫。
“我外祖一家也不过只说了那女人几句话,竟要遭受这抄家褫爵的祸?!你混蛋,你既然如此瞧不上我,瞧不上我和母妃,为什么还要娶母妃,还要生下我!为什么——”
长孙无境抬起乌黑晦暗的眸,冰凉的雨水顺着长孙无境的袖袍衣角滴落。
叶常青半跪压住长孙昀,重掌了长孙昀几个嘴巴。
高范只作没听到这曾经的端王,如今的岐县县子嘴中的浑话,低首奉与长孙无境干净的软帕。
有些人确实又蠢运气又不好,什么时候闯进来找死也都比这会儿强闯进来找死的强。
他想起前几日被长孙曜送来的王扶芷,长孙无境要知道王扶芷因何被送到承阳殿不难,但长孙曜都不要的,长孙无境又如何会要,父子两人在某个方面的喜好,确实惊人的相似。
长孙昀目眦尽裂,痛苦嚎叫:“你混蛋!你混蛋!”
叶常青又立刻掌了长孙昀几个嘴巴子,抽的长孙昀脑袋发昏,七窍流血。
高范深知镇威侯府和贾氏的下场,并非全然是因侮辱长明惹怒了长孙曜,长孙无境受长孙曜施压的缘故,这其中还裹藏着长孙无境没有发作出来且无法压下的愤怒。
长孙无境脱了湿透的劲装掷下,露出半身深深浅浅的伤疤。
他转眸睥向长孙昀,沉声:“朕登基至今只娶过一位皇后。余下不过都是妾氏,如何说得娶?你不是朕要的,是你的生母求的,女人和儿子朕有得是,还少你们几个吗?”
“你、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长孙无境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有能力恨谁?要么滚去你的岐县做县子苟活,要么留在京中等死。”
长孙昀再一次拼命挣扎起来,痛苦地嚎叫:“你没有,你从没有,哪怕一刻你都没有将我与母妃当做人,你、你从没有过把我们当成人!”
“朕给过你机会,你抓住了吗?除了弄一两只虎豹到九成宫,你还做得什么事?废物。”
长孙昀愈发痛苦地嚎叫起来。
长孙无境眸色晦暗。
“朕就是把皇位给你,你也坐不了半刻,怪?怪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是托生在皇后腹中,怪你生母给了你这么个脑子,做不得储君,样样比不得长孙曜。”
第141章 叫哥哥
翌日, 九成宫办了此回避暑的第一回 宫宴,一来为安抚九成宫受惊的众人,二来为庆顺利打虎之事。
韩清芫看到坐在长明身旁席位的李翊, 很是不快,闷声:“你说他这个人怎么命这样好?”
若按着身份,李翊裴修二人必然是不可能坐在长孙曜身边席位的, 这确实是因着长明的缘故。
五公主淡声道:“因为他们在靖国公微末之时,便是靖国公的挚友,对靖国公真心, 靖国公自然也还以真心。”
韩清芫一顿, 默不作声地低头, 扒着手里一块糕点。
五公主听说裴修与长明是青梅竹马, 从小一块长大的,也听闻李翊也是早在长明入京前,就与长明为好友了,这些她虽不清楚,但京中的事,她却是大抵知道的。
长明初入京时,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处境相当艰难, 但李翊裴修二人并未有所顾虑,疏离长明,换些贪生怕死明哲保身的, 哪里敢与当时与长孙曜敌对的长明来往。
裴修她不清楚, 那李翊为长明花钱可从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南边来的蜜橘,京中要价百两一棵, 李翊送长明,直接送一船。
长明生辰,李翊便在东城二十几条街挂满华灯,摘星东西二楼设宴发素喜斋的玫瑰粽子糖与百姓,还有动辄几千几万金的宝物,不要钱似的送到燕王府。
李翊这个人平日看着虽有那么些吊儿郎当的败家纨绔模样,也确实叫李家养得很娇气,吃喝玩乐很是在行,但心地不坏,对长明的好也真是没话说。
她还听闻李家上下都很是疼爱长明与裴修,李示廷更是将长明和裴修当自己儿子般。
长明因身世被揭入狱,满京无人敢说话时,唯有李家冒死替长明求情,因此惹怒长孙无境,落了个满门抄家流放,得亏长孙曜出手,才叫李家死里逃生,而裴修虽位卑言轻,却也为长明和李翊上下奔波,想尽办法。
她觉,不管长明是女子还是男子,是阶下囚还是靖国公,乃至是太子妃,不管李翊和裴修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三个人都是不会变的。
看了大半晌,五公主后知后觉才发现有些不对。
英国公府少了好些人,底下的小辈没来便算了,但英国公夫妇和英国公府世子都没来就很是不应该,王扶芷上回虽没去西陵湖,可她听闻王扶芷是来了九成宫。
她知一向视太子妃之位为囊中物的王扶芷必然不甘心,但若太子妃之位已经无法得到,太子侧妃之位王扶芷也必然是不愿放手的,哪怕长孙曜给了王扶芷解婚书,王扶芷必不可能死心。
所以按着王扶芷的性子,今夜能见着长孙曜,是断不可能不来的,真是怪了。
那面,姬神月兴致缺缺,一抬眸看到长孙曜长明二人,皱眉看了半晌。
“他为什么在笑?”姬神月漠声道,长孙曜这一个晚上笑的比往年一年笑的都多,她的儿子原不是这样的。
霜降稍稍看一眼长孙曜,又头移开视线,夜空烟火绚丽。她恭敬与姬神月道:“太子殿下大抵是喜欢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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