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周遭无人,又与奈奈低了声道:“你若是有心仪的人,便与我说,我会安排。”
早在她去南境前就与裴修李翊说过,若是奈奈有了想嫁的人,便请他们安排,她给奈奈备了一份嫁妆,可没想到,她从南境回来,奈奈也并没有出嫁。
奈奈面上立刻涨得通红。
李翊安排罢接人的事,正备着歇会儿松口气,谁知竟来了宫人,长孙曜传他。
李翊眼珠子都吓得差点瞪出来。
裴修从花厅出来一句话都没说过,沉默得骇人,这会儿也顾不上李翊惊变的面色。
李翊知道裴修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长明与长孙曜之事,说起来他也没缓过来,只不过比裴修好些罢了。
他在花厅那会儿同是又惊又煎熬,好不容易才与裴修出了花厅,这也没多会儿功夫,他知道这会儿长明是与他爹见面去了,长明见罢他爹多半要见奈奈和雪宝。
长孙曜这会儿召见他,长明必然是不在的,长孙曜是特挑着这个时间传他的。
宫人见李翊没有立刻动作,马上又提了声请了一遍,不容李翊有片刻的拖延。
李翊咬牙去了,心底想着他方说的话,哪些话叫长孙曜不高兴了,可一回想,只觉裴修的话应该更令长孙曜不悦,不会问完他的罪就问裴修的罪了吧?
他心情忐忑地走到了砚意堂,不安地与长孙曜行礼。
长孙曜神色淡淡,睥一眼李翊,阖了盖碗。
不过是一个极寻常的动作,长孙曜的声音也并不大,可李翊看到长孙曜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蓦然打了个寒颤。
他立刻低了头,心里哀嚎起来,恨不得长明现在就过来。
长孙曜叫李翊抬头。
李翊艰难痛苦地抬起头。
长孙曜眸色沉沉,看着他的手,漠声:“再敢拿你这双爪子碰孤的太子妃,孤剁了你!”
李翊煞白了脸,脚下一软瘫了下去。
长孙曜看一眼陈炎。
陈炎立刻叫宫人将吓得懵了的李翊带出去。
两个男子抱一下倒也还好,但长明是女子,昨夜摘星楼,李翊还那样抱长明,自然不合适,饮春与长孙曜禀告了这事,长孙曜昨夜就差点要掐死李翊。
陈炎面色异常严肃,重声道:“太子妃是女子,男女有别。”
李翊白着哭丧般的脸,僵硬点头:“我、我记得了,以后会注意。”
陈炎安排罢李翊回砚意堂,他看得出,比起举止略为轻浮,以三千万求娶长明救长明的李翊,其实那个裴修才是对长明动情的人。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长明也很珍视裴修,只不过看长明的模样,长明肯定不知道裴修喜欢自己。
长孙曜一眼看出:“有什么话直说。”
陈炎斟酌开口:“臣想起很多年前,在仙河见过太子妃身边的那个裴修,裴修是追着太子殿下要辟离的人。”
长孙曜并未在裴修面前露面,必然是不知道那日的人是裴修。
那时裴修也不过十五六岁,一个只会些拳脚功夫的人,面对数百金廷卫亲卫,就是害怕,也强撑着追长孙曜的车驾,请求长孙曜还辟离,因为辟离是长明自小用的佩剑。
恐怕那时,裴修便对长明有情。
方长明还将靖国公府托与李翊裴修照看。陈炎又道:“太子妃还为燕王时,燕王府上下也都是这个裴修打理的,太子妃从不管银钱等物,尽数交于裴修支取。”
一个松鹿书院的头名学生,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自己的府邸都不管,却替长明管钱管人管府邸,而长明将一切交予裴修,也足见对裴修的信任和不同。
长孙曜神色冷漠:“他还想让太子妃离开京城。”
陈炎看长孙曜这模样,知长孙曜怕是也早看出裴修对长明有情,便又斟酌问:“太子殿下,可要安排人替太子妃打理公府?”
长孙曜冷道:“不必。太子妃信任,他愿意做,就让他做着。”
陈炎见长孙曜神色冷漠不屑,想来是根本没把裴修看在眼里。
长孙曜很清楚,长明对感情之事很是迟钝,不摁着长明一句一句的说,长明根本看不出谁人对自己有意,他起初也恼她的迟钝,但近来却越发觉得,这迟钝并非全然不好。
“这个裴修是什么情况?”
因着长明,陈炎还真是比较清楚裴修情况的,便禀来:“云州仙河人士,出身仙河首富当地大族裴氏,曾是松鹿书院头名,也是秦文孝的学生。”
秦文孝便是松鹿书院专修先古武王文的大儒,曾做过太子太傅。
“永安三十年状元,现翰林院从六品修撰,性格刚直,不喜人情往来,平日也不结交依附权贵,京中往来者,只李家与太子妃,翰林掌院对其多有不满,以往因太子妃倒并不敢为难。”
长孙曜听罢,淡漠道:“给沈宜之传令,让裴修明日到吏部去,便叫他从主事做起。”
长明只着中衣趿着木屐便出了浴房,缎子般的墨发似瀑布般地垂下,宫女打起宫帷,长明自外而入在一人半高的镜前立着,另有宫女捧着羊羔绒般柔软的帕子替长明拭发梢沾的水雾。
身后伺候的宫女偷偷往镜中瞧去,镜前立着的女子低垂着浓密的卷翘长睫,半掩着浅琥珀的眼眸,雪白的肌肤透着薄粉,五官精致得似仙人一笔一划描出的般,得其十之一二便已是倾国城的绝色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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