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她的唇,扯过落榻的大氅,将她严裹,松了她,低道:“孤在外头等你、”
长明突然仰起脸贴住他的唇。
长孙曜的话被堵在喉间,乌眸蓦然睁大,她面上薄粉愈重,绝还是害羞着的,可便是如此,她也没有避过他的视线,又咬两下他的嘴唇,环抱住他。
长孙曜身体微颤,捧住她的脸。
长孙曜不便入后妃宫殿,命人将毓秀宫查罢,令东宫几个影卫扮做宫女陪着长明入了毓秀宫,再命亲卫将毓秀宫给围了,自己在毓秀宫旁的空殿等长明。
毓秀宫在后宫之中是非常奇怪的存在,毓秀宫占了整整西南一片宫殿,周围的空殿很多,长孙无境却以顾婉需要静养为由,没有赐下一座宫殿与任何一个后妃,毓秀宫阖宫上下自然也只住了一个顾婉,单从这说,长孙无境对顾婉确实足够偏宠。
顾婉性子内敛,平日几不出毓秀宫,是以在后宫之中甚少见到顾婉,以往也不过每月初一十五,顾婉会去太后和皇后那请安。
此外,因顾婉身体病弱,长孙无境下令未得顾婉邀请,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毓秀宫,除了皇后姬神月与太后不算这闲杂人等,其它后宫大小妃嫔都在列,可这两人却是绝不可能去毓秀宫见顾婉的。
这顾婉又是个两耳不闻毓秀宫外事的人,心思简单得可以说得上是这后宫里头独一份的蠢笨,后妃对顾婉许是出于嫉妒又或是只是直接的不喜,态度都算不得好,后宫多调侃顾婉这个人,不是在落泪,便是昏过去了,最是娇滴滴的人。
这般的顾婉还能在后宫活下来,往日里,自是因为长孙无境和长明护着。
顾婉同长明有三分相似,可论及五官体态气度,见过两人的,都要说句顾婉远不及长明。
但顾婉生得确实是极美的,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排得前二,另一位打尖的是皇后姬神月,这两人是完全不一样的美人。
顾婉是长孙无境登基二十多年来,第一个算得上受宠的后妃。
这些都是明面上众人都知道的,可就长孙曜和姬神月而言,两人并不认为长孙无境真的对顾婉钟情,只是出于权衡的需要,长孙无境的宠爱太过表面。
陈炎将底下的话禀与长孙曜:“叶氏嘴硬,吐不出字。”
陈炎口中的叶氏便是毓秀宫的假顾媖,早在长孙曜回京翌日,叶氏便被拷问了一遭,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今日长明入毓秀宫见顾婉,长孙曜命人再拿了一次叶氏,结果还是一样。
那日长孙曜与长孙无境对峙,关于长孙无境何时知道长明的身世问题,并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长孙无境这个人向来话只说三分,剩下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叫人说不准到底有几分真假,如今长孙曜只能肯定早在叶氏和长孙昀告发长明前,长孙无境便知道长明的身世。
虽说叶氏告发长明之事,十之八九是有长孙无境授意,但叶氏至今还是死咬着牙,一个字不说,绝不承认有谁与此有关。
不像长孙昀,一棍子下去,什么都给吐出来了。
一乡野妇人,如何能扛得东宫亲卫的拷问,陈炎明白长孙曜心里与自己有一样的怀疑,叶氏虽无武功,但极像训练有素的死士影卫,乃至细作。
一个人的武功,是可以废的。
长孙曜若有所思,命陈炎安排人继续看着叶氏。
他抬眸望向烟雨中的绿意,手执青伞的长明蓦然撞入一园春色中,也便他看得怔神的功夫,长明收了伞交予了身侧的宫人。
长孙曜这方瞧见青伞下的长明,面上有难以觉察的怅然。
长明显是不欲叫他觉到自己的情绪,看着他时面上带了浅笑,长孙曜视线扫过长明身后宫女手中之物。
“我、”她险些说错了称呼,定了定神,看了眼宫女手中衣物,解释道,“这是贵妃往日里做的,都是我的尺寸,便带回来了。”
她的尺寸,也不能给别人穿。
往年她的衣袍鞋靴,乃至发带香包,大半出自贵妃之手,贵妃琴抚得好,女红也做得极好,平日无事时,除了抚琴,也多是做女红。
知道自己回来得太快了,她又解释道:“贵妃昨夜没歇好,犯困,我便早早离开了,走罢,回、”
蓦然落入温暖的怀抱,长明的话倏然止了。长孙曜环抱她,低眸在她额上一吻,温声:“我们回东宫。”
有人隔雨幕,四下宫人低首,唯见一对情人相拥。
这一场雨始终没停。
长明一身衣袍叫雨打湿些许,回了重华殿换了干净的衣袍趴在窗前,看着外头叫雨洗得越发油绿的枝。
看到贵妃落泪她就知道了,她的事到底是没有瞒住的,只是也不知道贵妃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贵妃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同她说话,只从看到她开始,没有停过泪。
她见贵妃这般难受,又能说什么呢,贵妃的身子本就不好,叫贵妃哭得多了,只怕更伤着身子,顾媖大抵也是怕这事,所以给她使眼色,让她不必留了。
她同长孙曜的事,她暂住东宫的事,自然没与同贵妃说上一句,恐怕整个毓秀宫,也就顾媖知道她的情况。
但她也知道,这些外头的话,顾媖是向不与贵妃说的,况且,她与长孙曜的事,也不是能说的,她从天牢出来暂住东宫快一个月了,也不过才几人知道,这个消息叫人封了,她猜得到,一半是长孙无境做的,一半是姬神月做的。
她深深吸了口微凉的空气,纵然她知道,她从不是贵妃真正需要的,就如同顾媖所言,贵妃要的,一直以来都只有长孙无境。
她从小就知道,贵妃深深爱着一个男人。
一个女子未婚生子是难以被世人容下的,但贵妃还是为那个只有几日相处的男人怀了孩子,生下了孩子,即便十几年来都没有一点消息,即便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回来寻她,她也没有过一点的怨言,一直相信那个男人会回来带她走。
贵妃在她面前,对那个男人——长孙无境,从来只有好话,为长孙无境解释一切。
面对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是个女儿,还不是自己的女儿,这样残忍的事,谁不会崩溃。
她看向身侧倚窗坐着的长孙曜,对上长孙曜乌黑深邃的眸子。她太清楚长孙曜的性子了,长孙曜都能逼得长孙无境在她面前赔礼道歉,又还有什么做不得的。
“贵妃没有怪我,我也没事,只是贵妃太难受了,我怕她伤了身子,就不多扰她了,你不要因为我对贵妃动怒,你以往如何看的贵妃,以后便还如何看贵妃。”
“好吗?”她望着他深切请求道。
长孙曜低首吻她披散的发,声音微变:“好。”
他将她搂过来,久久地看着她:“孤永远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