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明其实也知道,可是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甘心,为什么压下这本奏本。
姬珏认了私矿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此后便再不说话了。
“卫国公那件事,太子可想都没想就围了燕王府。”李翊愤愤不平,这案直接报上去,将姬家围了得了。
“我又不是他。”长孙明捡起石子掷下深泉,估算泉的深浅。
“不会做那样混蛋的事。”
石子落入泉中,无甚水花,沉闷的声几听不到。
这泉深得可怕。
李翊心底发凉,皱眉拉着长孙明离泉远了些:“你就是心太软,这样容易吃亏,阿明,我真的怕……”
长孙明突然变了面色,反手攥住李翊,一个旋身,李翊差点摔下。
“阿明!”李翊阖着紫檀扇扑抱住长孙明的胳膊,面色又白几分,“怎么了?有、真有鬼吗?”
嗖嗖几声,李翊瞪大眼,被长孙明拽离原地,同着长孙明旋身,晕了头,李翊不会武功,自小锦衣玉食,出门在外都跟着一般人伺候,家里又是宠着大的,不夸张地说,京中大小皇族贵族,没几个能同他比的。
李翊嘴上问着,抱着长孙明胳膊不敢松,瞪着桃花大眼。
“是人。”长孙明急声回答,抽出袖中不问,将洞-口-射来的暗器击回。
几是在一瞬间,洞口蓦然涌入四名黑衣人,来人动作快得惊人,不过半息,突然闪现至长孙明身侧。
李翊便是不会武功,也看得出这些人不是普通角色。
长孙明自李翊身旁旋身,将李翊往身后巨石处一推,反手几招击退众人。
刀剑相击声不断,李翊顿出一身冷汗,嗓子像被人狠狠掐住,愣是喊不出声,一把紫檀扇掐在手中,指尖白得泛青。
长孙明不敢有片刻的分神,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强撑了半盏茶,长孙明狠狠一剑回刺回去,围攻众人轻巧闪过,长孙明又以一剑清泉攻之,旋即快退至李翊身侧,拉起呆怔的李翊往外冲。
原本照明的灯盏落了一地,火光熄了大半,本就昏暗阴冷的山洞,又黑了许多,长孙明一手攥李翊,一手执剑,旋身一剑一剑挡着众人的攻击,不敢离李翊半步。
不过两刻钟,陈炎已经将陵水镇屠卯等制下,面对突来的长孙曜,屠卯又惊又吓,虽说此案长孙无境已经交给长孙明,但长孙曜来,屠卯岂敢有异,只得硬着头皮将枇子山一应线索等物交出。
长孙曜并未看屠卯所呈之物,待包虎将姬珏几人带出,便有东宫亲卫军上前,狠狠给了姬珏几十个嘴巴子,随后将姬珏绑严实了堵上嘴丢在角落。
屠卯后背冷汗直流,知道长孙曜这是亲来清理姬家门户了。
长孙曜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姬珏,只冷冷睥向屠卯,也便是这时,东宫亲卫抓进个小个子的年轻男子。
陈炎剑未出鞘,直接将年轻男子砸得头破血流,这是要逃出去报信的,只不过刚出陵水镇屠卯等人暂住的宅,就叫东宫亲卫给逮了。
陈炎似不经意地略过屠卯:“差点叫只老鼠趁乱混出去了,胆敢对太子殿下不敬,杀无赦。”
跪在长孙曜前的屠卯煞白着脸,虽还算镇定,却不敢出声,长孙曜的脾性他自是知道的,没让他开口,他岂能开口。
长孙曜目若含冰,扫过众人,冷声:“燕王呢。”
屠卯也不敢抬头去看长孙曜,总觉长孙曜这一句话瘆人得厉害,他低着头回话:“回禀太子殿下,燕王尚在枇子山查案。”
*
“阿明!”李翊溃声大喊。
长孙明一脚踹向面前黑衣人,旋身收腿之时,一剑划向身侧一人的喉咙。
只听得一声冷笑,那人往后一倾,避开长孙明不问的同时,翻身一剑刺向长孙明后胸位置,长孙明身子后倾,又被逼回,她携李翊堪堪落地,不过半瞬,四人再次攻了上来。
长孙明带着李翊避开。
李翊扶在长孙明身侧,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敢乱动,这四个黑衣人,个个都是狠角色,他是知道长孙明的,一般人无法为难长孙明,也不可能伤长孙明,这些黑衣人,是被人重金所聘的杀手,都是群不要命的。
这等角色杀一人要价动辄万金,到底是谁要长孙明的命,竟下得如此大手笔,足聘了四名绝世高手来杀长孙明。
众杀手没有给长孙明片刻的喘息时间。
长孙明不问横挡于胸前,携李翊退至小瀑布之下,压着紊乱的气息,重声发问:“你们是谁?”
为首那人挑眉敛眸,倒是摆手停了几人的攻击,用一种毒蛇信子般让人发毛的声音回答了长孙明。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取你性命。”
“我爹是李示廷,只要你们现在离开,可至李家取十万两银!”李翊强自镇定,高声,“拿我的扇子去,我李家人断不食言,也不追究今日之事!”
说罢,李翊将手中紫檀扇掷过去。
为首那日长剑一挡,直接劈断紫檀扇,十万两银?他不屑又带嘲讽:“岸岛有岸岛的规矩,一桩生意归一桩。”
李翊猛地一滞,煞白脸。
岸岛是江湖名声最大最恶劣的杀手岛,岸岛杀手全是些不被江湖朝廷百姓接受的亡命徒,无人知岸岛究竟在何处,岛上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们要的是我的命,同李翊没关系,放李翊走。”长孙明强撑着凛声。
那人又一挑眉,沉沉看长孙明,慢慢眯了眼,抬掌间,身后三人收剑让了道。
“他现在就可以逃,能逃多远,就看你的本事,你拖得了一盏茶,他就有一盏茶的时间逃命,你拖得了一刻钟,他便有一刻钟。”他将沾染鲜血的长剑抬至眼前,洞外几十官兵尽数喂了剑,沾满血腥的长剑,发着幽蓝冷光。
他冷笑,长指抚下剑上鲜血:“你要是片刻都拖不得,他连洞口都出不了。”
他又似嘲讽,再笑:“燕王殿下。”
冰冷阴恻恻的声音,像毒蛇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