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觉得户部说的也不无道理。”长孙明斟酌答。
长孙无境倚在圈椅,神情慵懒,目光不明。
长孙明心里咯噔一声,按着李翊所说,户部这案问题确实大着,很是蹊跷,现下进展又几无。
长孙无境似笑非笑地起身,缓步至山河图前,又道:“你方回京中,让你做这些,许真是难为你了。”
长孙明偷偷扫一眼山河图,发现北面一道山脉处刺着一把细长的小刀。
长孙无境的目光落在长琊上的那把小刀上,问:“苏家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长孙明斟酌挤出几字:“儿臣还在查。”她本是说了要同李翊裴修去曲家查查的,只是宫里突然有事,一时脱不了身,便让人递消息给二人,说这事暂缓几日。
这答的虽同没答无甚区别,但长孙无境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久后,长孙无境忽地转身,目光落在长孙明面上,却是道:“朕听闻你曾在云州书院求学,可曾去过长琊山?”
长孙明在云州的两年,司空岁一并去了,云州书院离长琊山不算太远,司空岁带她去过长琊山,说是拜奠一位故人,但并没有细说,这位故人是谁。
“儿臣去过。”
“去过几回?”长孙无境复杂不明的目光掩在长睫之下。
长孙明的目光从山河图落到长孙无境身上,撞见长孙无境瘆人的目光,后背忽地冒出一层冷汗,她一滞,避过长孙无境的视线:“两回。”
两回都是三月十六。
长孙无境的目光又落在长孙明浅琥珀色的眼眸上,良久后,开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三月?”
长孙明觉得长孙无境今日的话乱七八糟。
“三月十三。”
原本长孙明几人是要去曲家,不过因顾婉身体的缘故,长孙明好几日没出宫,便一直拖着曲家这事,今日顾婉身体方好,长孙明这才出宫。
恰离京几月的李示廷回来了,李翊便喊长孙明与裴修二人先去李家用午膳,用罢午膳再去曲家,李家人先头虽去了景山猎场,不过李示廷当时不在京中,倒是未去。
李示廷不过四十几岁,同生着桃花眼嬉皮笑脸的李翊不一样,李示廷气质儒雅,生得慈眉善目,像个读书人。
李示廷倒不在意什么五皇子不五皇子,于他来说五皇子也好,裴修也罢,都是小少年罢了。
只是李翊第一次这般郑重地同他说,要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他才重视这五皇子和裴修,将这一日的帖子都推了,只等着李翊带长孙明同裴修来。
李翊先头有言,长孙明在外头不用五皇子的身份,故而李家不必兴师动众地出门去迎长孙明,只将长孙明当作是普通人便可,此倒是合了李示廷的意,便是未见长孙明,也对长孙明先有了几分好感。
大抵巳末时分,李翊的高声从外头响起:“爹,我带阿明小修来了。”
李翊话音刚落下,便窜进正厅,稍后些跟着两个人,青衫公子生得俊俏,气质温和,着深红色长衫小公子个头小一些,高绑着马尾,似脚下绊了一下,进正厅的同时低下头去看了一眼。
李示廷起身,微笑看向几人,与此同时,长孙明跳进正厅,抬起头看向李示廷,露出个拘谨的笑。
李示廷倏地一滞,惊愕看长孙明,怎、怎会是,这!
“爹,阿明和小修来了。”李翊未发现李示廷的异常,拉着长孙明裴修到李示廷面前,又唤一声。
见李示廷不回答,只发愣,李翊有些疑惑地拉长了腔提声唤李示廷:“爹——”
李示廷一怔,这方回神应了李翊,怕过于失态,不敢再看长孙明。
二十年前,他曾见过同这少年一模一样的脸和眼睛,雪肤琥珀眸,男生女相,最是神仙的面容,可眼前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岂会是那人,难道这少年是?
他又缓缓看向长孙明,说话时带着不明显的颤音:“这、这便是小修吧?”
李翊早同说了长孙明和裴修的名字,他倒不觉李示廷将长孙明认作裴修奇怪,只解释:“爹,这是阿明,五皇子。”
李示廷面色变了变,五皇子?怎会是长孙无境之子,这绝无可能,他不敢相信:“五、五皇子?”
李翊点头,又将裴修推上前:“爹,这才是小修,裴修。”
裴修同李示廷问安:“晚辈裴修,见过李伯父。”
长孙明随着裴修同李示廷问安:“李伯父好,晚辈长孙明,您同李翊叫我阿明就好。”
“爹是不是吓到了,以为阿明是个姑娘?爹,阿明虽生得漂亮过了头,不过确实是真真切切的男子。”李翊以为李示廷是以为长孙明是女子。
李示廷摇摇头,请长孙明裴修入座:“翊儿胡说什么,我岂会乱想。”
他说着又看向长孙明:“五殿下生得好模样,听闻宛贵妃是宿州仙河人氏。”
长孙明点点头,回道:“我与娘还有裴修都是仙河人。”
“五殿下同陛下倒不甚相像。”李示廷微笑道。
李翊见过长孙无境和顾婉,替长孙明答了:“爹,什么不甚相像,阿明同陛下是一点也不像,阿明生得像宛贵妃。”
虽同顾婉也只三分相像。
李示廷笑答:“原是这样。翊儿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见我,可见他心里最是要紧五殿下同小修,翊儿这孩子自小骄纵惯了,同你们在一道,我放心,五殿下同小修平日无事,多来府中坐坐。”
李翊最怕李示廷说管束之类的话,没等李示廷多说,便赶忙说:“午膳先用了罢,吃罢,我与阿明和小修还要去查案呢,这可是正事,我可没有胡闹。”
长孙明便将她与裴修李翊查户部之事清清楚楚地同李示廷说来。
李示廷面色不变,只微笑:“原是这般。”
既知了前后,李示廷也不多说,立刻吩咐下去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