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明捂着额角,却是问:“谁打我了吗?”
顾奈奈伺候着长孙明洗漱,又心疼又生气:“陈将军说殿下同裴少爷和李少爷喝得疯疯癫癫,殿下这额角身上的伤,都是摔出来的。”
“殿下的毒才刚解,肩头和胸口的箭伤都还没好全,竟敢喝酒!”顾奈奈念叨不停,伺候长孙明洗漱罢,知浴汤备好了,又让众内侍宫女退下,拉着长孙明去沐浴。
“一身的酒气,殿下臭死了!”顾奈奈说着帮长孙明一道脱衣裳,“要不是被太子殿下和陈将军撞见,我真不知道殿下要醉到哪里去了。”
长孙明一顿,长孙曜?他不是不在吗?她回东宫四五日了,都没看到长孙曜。
顾奈奈解释:“太子殿下昨夜回来的,殿下便是同太子殿下一块回来的。”
“是他打的我?”长孙明想都不想,脱口问道。
顾奈奈脱下长孙明最后一间里衣。
长孙明拉下裹胸带子一圈圈拆。
顾奈奈近前查看长孙明右肩和胸口的箭伤,虽还没大好,但已经结痂,她虽然觉长孙曜打的长孙明也不奇怪,但还是道:“陈将军说殿下喝多了,自己摔的。”
长孙明摸着额角,这好像真不是打出来的。
顾奈奈又道:“殿下,太子殿下的药真比师父和太医的药好太多了,你瞧你这伤,好的比先头快多了。”
长孙明微顿,在她中毒昏迷时,奈奈从长孙曜那求到了两瓶药,一瓶内用一瓶外伤,那瓶外伤药她现在还用着,如果没有那两瓶药,她不一定能撑到青化鬼的解药。
她入浴汤许久后,方开口:“是。”
顾奈奈往浴汤里撒司空岁配给长孙明的药露,又道:“殿下要不要去同太子殿下道谢?毕竟太子殿下这次帮了殿下,咱们又还住在东宫,我不是说不记着先头的仇了,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低头。”
“我怕太子殿下又说你不懂礼数,不晓得还报恩情,哪日就把我们赶出去了,我听那些小宫女和内侍说,人都喜欢听好话的,我们拍拍太子殿下的马屁,太子殿下高兴了,以后找太子殿下拿药就容易些,可能也不会赶我们出去。”
她是有私心的,殿下平日练剑,难免有受伤的时候,要是能多拿些太子的药给殿下用,该多好。
长孙明无奈看她,想必长孙曜都懒得理她,她这会儿对长孙曜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长孙曜没有那么冷血无情,答应了阿莫耶,哪怕只是缓兵之计,骗阿莫耶,先取得了青化鬼的解药,谢昕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她的确无法指责长孙曜,谁也不能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什么,他们更不能要求长孙曜做什么,长孙曜是君,他们于长孙曜来说,只是臣与庶民。
而显罗一族是侵犯大周的边境部落,为大周尊严为国策都不可能受显罗一族的威胁。
她闷声吐出一口气,将整个身子沉入药浴中。
长孙明候在朝华殿外小半个时辰后才被允入偏殿见长孙曜。
说实话,长孙明后悔过来了,只是朝华殿的掌事内监面色严肃地劝告她,不能在求见长孙曜后未得长孙曜的令便离开,那是大不敬之举,她只得继续等。
听到长孙明入殿,长孙曜也没抬眼看一眼。
长孙明有些别扭地同长孙曜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长孙曜面无表情,没说话也没有赐座免礼,只安静用膳。
布菜宫女小心翼翼地为长孙曜布菜。
长孙明站在那处有些讪讪,却忍不住将视线落在长孙曜身上,长孙曜每用一道菜,动作礼仪都是最得体的,她从没有见过比长孙曜还讲究的人,一言一行似乎都有严格的标准,他是一个真正的储君,谁也无法同他比较。
但她也从没有见过长孙曜这般看不起人的人,她时刻都能感觉到长孙曜的冷漠,以及长孙曜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和不屑。
一直没等到长孙曜理她,长孙明没了耐心继续等,挤出一句谢谢,转头就要走。
长孙曜抬眸冷冷乜她一眼,搁下玉箸的同时,冷漠开口:“谢什么。”
长孙明步子一顿,回头看长孙曜。
长孙曜看到她额角撞起的大包。
“谢谢景山行宫的药,谢谢昨夜帮我。”长孙明这道谢不诚。
长孙曜心下便已了然长孙明的谢谢不情不愿,冷声:“再做出醉酒街上打闹之事,就打死你。”
长孙明眼角一抽,打死?他现在还想着打死她?
长孙曜又将长孙明打量一番,似是看不下去了,非常嫌弃地将目光收回,他虽不亲近那些所谓的妹妹们,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妹妹们到底如何,但长孙明若同那些个公主一道比,绝对是最不像样的那一个。
敢深夜翻东宫的墙,还敢醉酒在街上嬉闹,行事冲动鲁莽没脑子,甚至能做出强行运功毁经脉之事,她这个蠢货是没救了。
长孙明感觉到了长孙曜深深的嫌弃:“那我先回去了。”
长孙曜冷着脸看她,想起她还有一点小用处,冷声:“谁允你走的。”
这种大不敬的事已经有过好几次,陈炎认为有必要让长孙明明白他到底有多放肆无礼,道:“太子殿下未言退,你便不能退,殿下命你退,你方能退,你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这般无礼。”
长孙明皱着眉看陈炎。
陈炎心里无奈在,他是真的不想哪天太子殿下火气上来了,一刀砍了长孙明。
长孙曜摆手,身边布菜的两名宫女伏地退下,待退远了,宫女才起身,躬着身子退出偏殿。
他冷声:“坐下,挑鱼刺。”
长孙明一怔,指着自己:“还让我挑?”
长孙曜冷着脸睥她一眼:“还不滚过来!”
陈炎皱眉给长孙明使眼色,要长孙明赶紧过去,起码长孙曜说的是坐下挑鱼刺,不是跪下挑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