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其实秦韶瑜已经有些察觉,对方可能真的是在拖着他们。
然而他又舍不得辛辛苦苦一年才打下来的那四座城池,一旦收手,这一年不但白努力,还会被朝堂上下笑话,尤其是顾云舒,秦韶瑜一点儿都不想被顾先生小看,因此咬着牙继续让前线坚持。
他似乎觉得,等到冬日黄河一结冰,一切就都好说了。
可是好容易熬到了黄河结冰,却被三镇联手,四座城池,在一个季节之内就被收了回去,功亏一篑。
周帝这才总算意识到,顾云舒说得那些都是真正的治国之策。
这场战争败得惨烈,死了好几万的士兵。
黄河下面的冰面也被北方用各种办法破开,士兵逃回之后,遭殃的又是百姓。
农田被损毁,黄河水从冰面流出,将附近的县城淹大半。
对整个国家来说,损失不是很大,然而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灾难。
这两年内,周帝一直关注北方战事,南方发生了几起恶劣的税收事件也没有好好处理。
北方打了败仗之后,南方又开始乱了。
周帝这才想起了顾云舒的能耐,于是当天就让人找到了顾云舒家里,想要让称病的他去想想办法。
云舒并不是真的不想帮忙,只是想起之前秦韶瑜的态度,想给他一个教育。
宫里的其余太监来叫都不成,最后还是跟着先帝已久的纪公公有这个面子,才请动了正在“养病”的顾云舒。
到了宫内,秦韶瑜又是关心云舒的身体,又是当着云舒的面儿后悔当初自己的叛逆不听话。
云舒看着他装了两刻钟,这才不再跟他计较,而是真的开始说出了自己的对策。
第一点就是马上想办法赈灾,将北方县城所遭受的灾难尽量缓解,第二点就是继续休兵,不要打仗,只是派兵守住黄河以南的土地便够了。
为了这次的战役能够胜利,秦韶瑜的岳父,也就是皇后的父亲都战死了,如今镇守北方的兵权落到了皇后的哥哥手上,这一点暂时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有北方有能够信任的人在坚守,一切都还好说。
然后就是派南方军队去镇压南方暴1乱。直到今春为止,二十七岁的云舒,前几年跟先帝好容易调整好了的国内情况,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这今年全都白干了。一时间还是青年的云舒,长出了两根白头发。
秦韶瑜之前就是因为没有听云舒的话,所以才闹得这个样子,如今云舒给提了建议,他自然是不敢不听的了,于是都乖乖照做。
“可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回去呢?”
云舒叹气说道:“南方战事尚未平定,陛下这两年先不要想着能够打回去了罢。咱们的军队将领,向来是北方的比较勇猛。南方平定下来都不知道是何时呢。”
云舒现在对秦韶瑜简直已经不能算是生气,而是有些恨了。
他精心下的一盘好棋,被秦韶瑜拉扯了那么短短一年,一下子成了烂棋一盘。
并且他已经多番提醒,再三劝告,秦韶瑜就是没有听。他能不恨么?
秦韶瑜一直以为云舒的能耐神通广大,觉得只要出了什么事儿,云舒必定能够力挽狂澜。
然而直到他看到云舒脸上的无奈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他的礼部尚书并不是如此的无所不能。
秦韶瑜一直被先帝跟皇后护在身后,有什么想要的立时就要有,况且他还年轻,做什么事情都十分着急。
直到今日跟云舒谈了一番话,他才隐隐感觉到。江山好像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守好的,它可能需要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
而战争也不是只要人多、只要国家大,就能够赢的。
明明书上都有说,天时、地利、人和,可他却在战争失败之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实不止云舒,当初劝他暂时不要打仗的臣子也有那么四五个。而他呢?全部都忽略了。
云舒说完了办法之后,从衣袖里面抽出了皇帝给他的一条从手指到手肘那么长的一条戒尺。
“皇上,请把伸出来。”
秦韶瑜见状,有些发怵。
“顾爱卿。”此时的周帝有些想要为自己之前做错的事情做个开脱,又莫名有些想要讨饶。
在他做顾云舒学生的那段时间里,虽然因为是太子的身份,没有被云舒打过。
但是他做错了事情,是有人代替他被打的。
周帝没有亲身体验过云舒的戒尺,然而却能从别人面部表情,以及戒尺打在肉上发出的声音,而感受到这一把小小尺子的威力。
尤其他已经这么大了,又是九五之尊,这会儿还要被先生打,要让史官记录下来,那他的脸面往哪儿放呢?
可是再看向云舒。却见顾云舒的脸上透露着无法宽恕的表情,周帝就知道这一顿打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于是只好默默地伸出手来,放到了顾云舒的面前。
云舒拿着戒尺的手,都不用瞄准,直接一尺子挥下,重重就打在了周帝细嫩的皮1肉上。
这么一下就打得周帝双手发麻。然而云舒就这样连续挥了二十下,硬是将周帝的手打破了皮,渗出了血!
“皇上如今只是流了血,就疼成这个样子,那么那些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他们失去了生命,又该是何等的痛苦呢?这些人的生命,都是因为皇上的失误造成的。希望皇上能够记住这次的教训,千万不要再犯错了。”
云舒打完了人,收起戒尺,就告退回去了。
只留下周帝一人,在殿内望着渗血的手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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