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按耐不住地开始交头接耳,这些赤/裸裸的打量让夏薏心脏倏地悬起,她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跟着梁亭故走。
石光为两人拉开了椅子,梁铭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瓷白的茶盏轻落在桌面,一道试探性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梁总。”
说话的正是梁氏颇有地位的股东,来江文如今的年龄和梁疏远一样,只不过他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东西,一直没传给身后的人。
他看了眼坐在梁疏远身边的男人,“听说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是吗?”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冗长的怪异。
梁亭故没有说话,他眸光淡淡落在漆红色的中央,灯光笼罩,让人有些难以琢磨。
不知过了多久,梁亭故溢出了一丝轻哧。
“来叔。”男人虽尊称他一声来叔,但淡漠的嗓音里透着些毫不掩饰的讽意:“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他的话让来江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在梁氏也是有点资历的老股东,被一个小辈这样嘲讽,垂眼看去,周遭的几人都低着头,对梁亭故明显还是忌惮。
“好了!”梁疏远重重咳着,梁铭低眉顺眼地给他递了一杯茶,待饮了一口之后,浊浊的目光看向那姿态凛然的男人,似是透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小故,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找你确认。”
他目光紧紧盯着男人,似是想找出一丝破绽。
夏薏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放松,背脊紧绷着,如同蓄势待发的小兽。
“我听人说,你的眼睛,不好了。”
梁疏远的语气透着试探,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过来,他们希望这是真的,他们希望梁亭故真的瞎了,一双双黑漆漆的眼里,都充盈着赤/裸裸的贪婪。
空气静默了两秒,夏薏担心地看向身边的人,只见他竟低低笑了一声:“若我的眼睛真的出现了问题,爷爷决定怎么办?”
他的话一落下,有的人眼底的喜悦就快藏不住了。
梁疏远满是皱纹的脸上凝着些复杂的意味,他看着始终不与他对视的男人,缓缓开口:“若真是这样,小故,你放权吧。”
“梁氏不容一点差错。”
他的话音像是点燃了众人的躁动。
夏薏心底闷闷的,她指尖掐进皮肉里,却见梁亭故眼尾上翘,似乎含着毫不掩饰的讽意。
在梁疏远这里,没有人能比梁氏更重要。
在他即将退位之时,他的父母突然遭遇意外,而长孙也失踪。
而那时候,梁疏远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位置传给梁铭。
梁铭不是经商的料,长子还在时,他只能在梁氏混一个不重要的位置。
只是没想到他们离世,直至梁亭故消失,这位子也没到他这里。
直到那个少年满身是伤的回到了梁家,他眼底带着让人畏惧的狠戾,他遗传了父亲的经商头脑,像是天生的上位者,在那之后,梁疏远将梁氏交给了他。
这些年,梁疏远对于他不像亲人,倒像是将他当成了机器。在他这里,梁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无论怎样都不能出差错。
如今他的眼睛出了问题,梁疏远便毫无犹豫地想要抛弃他。
男人的笑声低低回荡在静默的空气中,他阖了阖眼,锋锐的五官渡着光,却毫无温和之意,他薄唇冷冷轻启:“我的眼睛确实出现了问题。”
众人心中哗然,没想到他竟直接承认了。
然而下一秒,他依旧没睁眼,一手轻敲着桌面,发出让人心颤的轻响:“但各位觉得,你们能拿我如何么?”
极为嚣张的一句话,让众股东脸色骤变。
来江文第一个忍不住,他倏地站起来撞着椅子发出一丝声响,只是才刚说了一个你字,只见梁亭故不动如山地念了一个名字:“石光。”
“是。”
他抬手将一份文件恭敬放在梁疏远面前,跟在梁亭故身边久了,他此时眼尾弯起嘲讽的钩子,再加上那本就不善的面貌,竟显得也有些睥睨。
“来叔今天有时间出现在这里,大抵是觉得挪用的资金藏得不错吧。”
梁亭故悠悠开口,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手指摩挲着小故娘的皮肤,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惊出了一身汗。
梁疏远的脸色难看至极,石光又将其他文件一一递了过去,他看完一份,他就接着下一份。
可以说在场所有人的小动作,都被梁亭故摆到了他面前。
梁疏远知道公司里还有不安分的人,却没想到会是他们,在座的都是一起走过几十年的战友,可如今人心已变,初心抵不过利益。
梁疏远知道,他也是。
听着他们不安躁动的声响,梁亭故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他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矜贵的西装马甲,牵着夏薏起身,“爷爷,如今的梁氏已经不是您的梁氏了。”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众人面前,流光溢彩的灯光下,男人瞳仁漆黑而毫无光泽,周身皆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强势:“现在的梁氏,是梁亭故的梁。”
第51章
走出梁家, 夏薏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
梁亭故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他语气没有如刚才那般淡漠,含着熟悉的笑意:“不是说过不用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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