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这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要坐在外面,替他决定生命的去留。
为什么呢……
如卿弯下腰坐在台阶上,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异常,低声道:“你跟他们商量一下做不做,如果不做,她目前的状况可能也撑不住太久,一旦再次突发,人就没了,一点机会都没有。”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走动。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挂着沉重的,偶尔有面带愉悦的,那应该是带着亲朋好友出院了。
原来,作家茨威格说的是真的。
那时候太年轻,并不知道生命中所有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该是什么价位就是什么价位。
老天爷规定一个人活到多久,那就是多久。
任你再有钱再有权,也不能撼动时间的长与短。
别人总说做坏事会下十八层地狱,可只有在人世间走过完完整整一生的人才会认识到,十八层地狱,它不在虚空,也不在地底下。
而这个地平面之上,大气层之下的人间,才是十八层地狱。
不是它有多么的不美好,而是往往那些不美好让你真的无能为力。
苏奈缓缓仰起头,将脑袋抵着墙边,她忽然也想肆无忌惮的笑一下。
可是累啊,累到想笑都笑不出来。
她摸了摸眼皮,“我去商量一下。”
……
病房里。
沉默的时间长达半小时。
霍问生坐在病床边,轻轻地给昏迷不醒的曲芳华擦拭双手和脸颊。
“老伴儿啊,我就赌一回,好不好?要是我赌错了,你别怪我行吗?”
到底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四十多年过来了,怎么会不怕。
怕她就这样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霍问生回过头,眼底盘旋着泪光,纵使他年轻的时候在商界叱咤风云几十年,到了生死关头,也不免恐惧害怕。
他拿着湿毛巾的手都在发抖,“儿媳妇啊,你……你跟专家们说吧,咱们做手术。”
苏奈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两位老人,她忽而笑了一下,很浅很浅的笑。
她忽然挺羡慕公公婆婆的。
女人起身往外走,跟如卿说了决定。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将曲芳华转移到了首都的某家脑科医院,这里的医疗设备非常全面。
在做手术的前天晚上,如卿找了过来,拿了一份风险合同。
需要签字。
霍问生连连摆手,“让苏奈签。”
他不是不想承担责任,而是不想用自己的手,去决定妻子的命运。
那支钢笔放在了苏奈面前。
她无声的望着。
人这一生,总要面临无数的抉择。
时而对,时而错。
从没有哪一次,她签自己的名字有现在这么艰难过。
好像她的每一笔,都被命运灌了铅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