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重生后这几个月他进正院的次数比上辈子数十年加起来都快相差无几了。
没等他心思发散,就被屋内的大笑打断了。
“哈哈哈,我有两个秀才儿子,还有一个是案首!以后还有谁敢嘲笑我们西平伯府是莽夫!”西平伯开怀的声音,董章庭才刚到正院门口,就听到了。
“夫君,这都离不开你那么多年的悉心培养,才有了天赐今天的成绩。”西平伯夫人声音里同样带着喜悦,却仿佛轻描淡写一般掠过了董章庭。
然而,西平伯没有忘记自己那个拿到案首的庶长子,他先是语气温柔的对西平伯夫人说道:“夫人,也辛苦了!”随后又对门外喊道:“快去看看大少爷到哪了!今天我们父子可要好好喝一顿!”
董章庭恰在此时走进来,语气仰慕:“早有耳闻,父亲在军中便有千杯不醉的盛名,今日终于能看到了。”
因为董章庭拿到案首的位置,西平伯如今看到董章庭是百般顺眼,又听到他一开口便夸到自己最得意的地方,心中更是高兴:“你们以后进了官场,可离不开酒桌上的较量,今天为父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他一边说,还一边让西平伯夫人往旁边挪一个位置,让董章庭坐上去。
坐在另一边的董天赐自董章庭进来后就一直面色阴沉,一见到亲娘还要给一个庶子让座,哪里忍得住,当即要出声反驳,却被西平伯夫人眼风一扫,只能满脸不服气的坐下来,嘴里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面上的表情已经把他的想法展露得一清二楚。
虽然董章庭进入东山书院后,西平伯夫人就多次教导董天赐要学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少在西平伯面前展现对董章庭的厌恶。
哪怕做不到兄友弟恭的假象,装也要装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因为董章庭长时间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再次感受到自己依然是父母最重视和宠爱的孩子后,董天赐总算在最近几天听到西平伯偶尔提到董章庭名字时,不在口出恶言。
这让西平伯非常欣慰,认为嫡子果然是长大了,越发懂事。
然而今天上午,董章庭成为案首的消息传回西平伯府后,董天赐气的什么都没顾上,当着西平伯夫妻的面就愤怒的摔了茶杯,当即就要跳起来去考试院举报董章庭舞弊!
他根本不相信,董章庭不但考的比自己好,还成了案首!
西平伯听到庶长子得了案首,嫡子也拿到了秀才功名,心中喜悦刚刚绽放,就被嫡子的表现吓得脑子都要懵了一下。随后又立即反应过来把董天赐按住。
嫡子要去举报他的庶长子舞弊?
他还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董字的道理吗?
哪怕庶长子真的作弊了,没有被抓到,还拿到案首就是他的本事!
更何况董天赐根本就不会知道董章庭有没有舞弊,就是单纯的嫉妒,就要硬生生把屎盘子往亲兄弟身上扔!
手边的茶盏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第一次砸到了往日最疼爱的嫡子脚边,神色严厉:“到底谁把这些糊涂话教给你,快说!”
哪怕心中愤怒,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是董天赐的本意。
董天赐有些愣愣的低头看着鞋子,茶水溅落在他的鞋面上。
明明茶水温热,他却仿佛有一股寒意自脚底涌上心头,委屈又愤怒的说道:“爹,你竟然因为董章庭打我!”
砸出茶杯那一刻,西平伯就后悔了。天赐还小,好好教就是了,他怎么就没忍住呢?
然而董天赐的话,让他心中的羞愧散了几分。明明是他不懂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心疼他。哪怕气得要砸茶杯,都只舍得往他脚边砸,这孩子竟然还敢委屈。
真是被宠坏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一度失控的场面被西平伯夫人阻止了。
她拦在两人中间,神色哀戚:“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你们还要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父子失和吗?”她的眼尾泛红,几句话之间就咳了数次。
西平伯和董天赐哪里顶得住这场面,齐齐搀扶西平伯夫人重新坐下,重新冷静下来,再加上西平伯夫人从中调和,两父子这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和睦起来。
看到两父子恢复和睦后,西平伯夫人才语气柔和道:“今天是章庭和天赐出成绩的好日子,很该大办一番。但是最近家中纷乱不断,宜静不宜动。不如把章庭叫回来,我们自家人一起吃个饭简单庆祝一番,他们兄弟也有更多时间亲近亲近。”
西平伯闻言觉得有理,西平伯夫人的话给董天赐的表现找出了新借口:“天赐和章庭往日里交往还是少了一些,难免有些隔阂。若是能多亲近一番,两兄弟必然更加和睦,西平伯府的未来也越发光明。”
他有些犹豫:“这个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东山书院第一年,学生只有月末才可以下山,如今才月初,怕是学院不放人。”
西平伯夫人道:“夫君,你是忘了章庭每七天可以在休息一次,只是不能离开书院,若是没记错,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明天他们休息。我们做父母的想和孩子吃顿饭,想来东山书院也不会狠心拒绝。”
西平伯感慨:“还是夫人细心,我都没注意到这些。”
这才有了董章庭今日回西平伯府一事。
董章庭虽然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看到另一边明显在压抑自己的董天赐,心中感叹道:“年轻人就要张扬一些,怎么能年纪轻轻的就学会忍气吞声呢?我这个当人兄长的,如何忍心。”
他当即婉拒了西平伯的要求,口称西平伯夫人是长辈,哪有长辈为小辈让位的道理。
再加上他的心里更愿意和父亲和董天赐更亲近一些,堂而皇之的让董天赐往旁边挪一个位置,自己坐在了董天赐原本的位置上。
董天赐本就只是碍于母亲教导,努力压制的愤恨彻底爆发了:“你先是抢了我的东山书院位置,又是抢了我案首的位置,如今连府里的位置也要抢走吗!”
董章庭忍了又忍,终究没有把那句:“你是倒数第九,哪怕没有我,你也拿不到案首。”说出口。
他仿佛被董天赐吓到了,有些艰难的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没想抢你位置。天赐,你太敏感了。”
“我敏感!哈,你现在想坐的难道不是我的位置吗?”董天赐一听他这话,字里行间都是委屈,心中更为愤怒。
西平伯夫人从董章庭婉拒西平伯的要求后,便意识到不对,想要说些什么。
奈何她都没来得及说话,自己那个傻儿子如同一个火药桶一般,直接爆了。
她看着丈夫阴沉的面色,眼前一黑,又强自镇定下来:“不行,她现在不能倒下。若是没有自己,天赐那个傻孩子被人吃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西平伯心中有些疲惫,他现在连气都不想生了,语气淡淡:“以前是我疏忽,忘了长幼有序的道理。章庭你是长子,以后回来就坐我旁边,天赐是老二,就坐你后一个位置吧。”
轻描淡写的话,却如同一个炸雷在屋内轰然炸开。
不光屋内的仆人面面相觑,饭桌上另外三人面容都错愕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