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也察觉到,可此时此刻他们已经进了城,就算不是乱臣贼子,也成了乱臣贼子!何况,他们本来就是!
原以为只要能在郁清珣回来前,攻入京城,逼迫小皇帝让位,说服太皇太后下召承认他继位,哪怕郁清珣回来,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或被迫自立当反贼,而他将占据大义,名正言顺地凌驾在郁清珣纸上,或指责郁清珣乃乱臣贼子,发兵征讨!
可……可小皇帝和太皇太后都不见了,无人为他背书,从宗法道义上说不通,他便成了彻彻底底的谋逆!
等郁清珣回来,等他回来……
端王脸色扭曲。
他已经坐上宝座,已经登临高位,怎么还能输?
“王爷,不好了,顾相等大臣正聚在宫门口,说说……”
“说什么!”端王阴沉沉看去。
“他……他写檄文征讨您,说您、您……乃乱臣贼子,以下犯上,谋逆入京,逼迫皇帝退位,强、强迫亲娘立诏……”那进来的官员说得战战兢兢。
端王脸色更差,捏着宝座上的龙头扶手,青筋毕显。
“陛下,一不做二不休,您该趁现在立即登位,下诏安抚各方,斥责警告郁清珣,您乃姬氏皇族,名正言顺的新皇,他若领兵入京,便是叛逆!”赵大都护当即往前劝说。
殿内其他臣属脸色虽有惊怕,但此时此刻已经没了退路,所有人当即跪地,齐声道:“小皇帝被奸臣所误,以羞愧退位,不理世事,陛下便是我大晋新皇!还请陛下登位!”
“请陛下登位,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声音远远传出。
端王纵使还有心惊,但高坐帝位,俯瞰着脚下的人跪地山呼万岁,也是心头澎湃,当即应声:“好!朕乃先皇胞弟,太皇太后亲子,小皇帝年幼不堪重任,被奸臣所误,羞愧退位,朕实在拒之不得,只得临时继任大统,来人,拟诏!”
下首马上有人找来圣旨,开始书写诏书。
“不好了!王爷,不,陛下,顾相听到殿内万岁声,一头、一头撞向了宫门石柱!”
“什么!”众臣惊骇。
“你们做什么吃的,连六旬老臣都看不住!”端王霍然起身。
顾相乃三朝元老,可不能在这时出事!
端王这边手忙脚乱了数日,登位诏书还没发往各处,郁清珣终于领着兵过到城外,十来万兵马团团围了京都。
端王得知消息,惴惴不安,忙招来赵大都护,询问守城情况。
“陛下放心,臣已经让人快马加鞭传出诏书,令各处勤王救驾,郁清珣不敢真攻,他若攻城,便做实了他乱臣贼子的身份!除非……”赵大都护没将话语说完。
“除非什么!”端王追问。
“除非,小皇……废帝姬长霖在他手上。”赵大都护道。
端王脸色顿白。
“陛下莫惊,这可能微乎其微,咱们攻城时废帝还在城内,攻入城后臣让人把守了城门各处,一个人都没放出去过,废帝和太皇太后娘娘定然还在城内,我们只要找出他们,让废帝和太皇太后承认您,您又有国玺在手,郁清珣……便不足为惧。”
“且咱们手下还有三万兵马守城,郁清珣攻不进来。”赵大都护道。
原本端王手里有近十万,一路攻城到京都,便只剩下三万。
“京中有数个大粮仓,城中巨富又多,我们就是守城也能守个三五年,只要我们占据大义,天下总有人会前来勤王讨伐郁清珣,再不济,臣可护陛下杀出城去,退守西南。”赵大都护道。
端王被安抚下来,正欲松口气。
外头有小官咋呼呼奔进来,“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
“放肆,何事慌张,想要冲撞圣驾不可!”赵大都护回头喝斥。
那小官一溜跪下来,白着脸近乎哭丧道:“粮、粮没了……”
“什么没了?”赵大都护和端王同时呵声,声音都变了调。
“粮,城内粮仓是空的!”小官几乎带着哭腔道。
“什么?”
“不可能!鲁州的新税法运来不少粮食,不可能是空的!”端王两人同时出声。
“可……可粮仓就是空的,不仅粮仓是空的,连……城中粮商和大户家中也、也在国公…逆贼郁清珣外出平叛时,被强行借走征用了,现在城里、城里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了!”小官哭喊道。
“怎么会这样?”端王往后倒退,差点没站稳。
赵大都护彻底黑沉了脸。
他意识到,郁清珣就是故意在他们来前跑去平叛的!
他平叛不仅带走了粮草,还将那些支持新法的臣子带走,城中只留下些世家出身的官员,以及顾相等名声大资历老的老臣清流,现在,现在的晋京不过是一座空城。
京城城外。
郁清珣让同来的备守军回归京畿营地,留下南北两衙精锐围困京城八面,扎营驻守;又另选了皇家庄苑,用作政务堂,处理六部日常政务。
六部官员七成皆在,各衙署运行无碍,大晋二十一州平稳,四大都护府抵御外敌。
大晋除了丢了京城,众京官换了地方办公,一切好像没什么影响?
郁清珣安顿好所有事务,便骑了马,唤了六部堂官,过到京城正门下,让人通读檄文,喊话征讨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