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瀞!”都飞薇收起课本朝她招手,等她走近后才开口,“你给班上同学拉个班级群,以后有事我好在群里通知。”
她将号码写在纸上撕给她,“弄好后把我拉进去,我来拉其他老师。”
“好的。”安瀞接过纸条,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她先创办了个空的班级群,随后趁着晚自习上课前,将群号写在黑板上,让大家自己进群。
写完她又有些后悔,如果一个个去要号码,是不是能单独加上他?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擦掉的时候,胥淮西的声音从前门响起,“时深,你进群了没?没进我拉你,你那近视眼估计也看不清黑板上的数字。”
时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我能看见。”
“靠!你终于肯戴眼镜了?坐最后一桌看不清黑板吧!”胥淮西跳起来勾住他肩膀,颀长的身形晃了两下才稳住。
“谁让我暑假又长个子了,没办法。”时深扯扯嘴角,掏出手机输入数字,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煞是好看。
“班长是不是在看你?”胥淮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的目光从黑板移到安瀞的脸上,后者立马挪开视线,淡定地放下手中粉笔,白皙的指尖染上粉灰,搓了几下也没搓干净。
脸颊被半垂下的刘海遮挡一二,面色绯红,半敛着眸。
“瞎说什么呢,回座位了!”时深低头点击申请,推开胥淮西架在肩上的沉重长臂,转身朝自己座位走去。
“我真看到她刚看你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胥淮西不依不饶冲上去,两人挤在狭窄的过道里,声音渐行渐远。
安瀞撑在讲台上的手越捏越紧,空气稀薄到一口气要吸数秒,她抬眼朝他座位方向望去,层层迭迭的书堆里,他就像浑身散发着光芒一样,牢牢锁住她的眼球。
原来他戴眼镜是这样的,斯斯文文,像将自己的张扬给收拢,封闭在四方的眼镜中。
她缓慢走下讲台,舍不得挪开视线。
“打扰一下。”
安瀞循声望去,面上着羞涩笑容的女生,腼腆地站在教室门口,身形有些单薄。
“你好,能帮我喊下时深吗?”
安瀞身侧的手骤然缩紧,视线挪至她藏在身后的手,粉色的一角时隐时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情书。
伊子璇霍然抬头大喊:“时深!有人找你。”
安瀞随着大家的视线一同望去,时深略带迷茫看向门口,眼镜被白炽灯光闪过,他起身朝前门走来。
安瀞退后两步给他让位置,他礼貌道了句谢,似乎猜测出女生的心思,提出同去水房。
“你们要打开水吗?”安瀞快步将自己才盛满的保温杯端起,朝厍听露和伊子璇喊道。
“那你帮我打点呗,谢啦!”伊子璇将自己的杯子递给她,顺带朝她抛了个媚眼。
安静没有看见,因为她在摸到杯子的那一刻就蹿出了门。
几乎是小跑才追上了两人,临到水房时步伐又顿住,有那么点点偷听的心虚感涌上来,还没等她摇摆。
清晰地甜美嗓音响起,将她的纠结压下。
“时深,我喜欢你。”
女生模样可爱,双手举着粉嫩的情书,微垂着脑袋。
“谢谢你的喜欢,但你的喜欢很可能只是欣赏。高中才刚刚开始,课业繁重,我希望你能将这份心思放在学习上。”
时深背对着她,声线平淡却带着温柔,他一米八八的个子好像瞬间变得更加高大,让安瀞的内心忍不住产生触动。
女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挤出笑容,声音带着点哭腔,“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你值得我的喜欢。”
“那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学。”时深笑笑,没有接那封情书,礼貌和她告别。
转身就和安瀞的视线对上,不过一秒便收回,两人再次擦肩,如同背道而驰的平行线,愈行愈远。
安瀞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是啊,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欢。
包括自己。
申请入群的人很多,在众多头像中,只有他的最为简洁,白底上楷书“时”,四周画着时间虚影,宛如一个时钟。
非好友不可以观看动态,但能看到分享的图片,没有几张,皆是滑板、篮球明星,看样子生活很简单。
“刚刚那女生是跟时深表白吗?”伊子璇用笔帽戳了下她腰侧,安瀞看时深页面资料的手快速扣下,支吾了两声,“应该是吧。”
“你没走在吃瓜前线啊?我看你跑那么快,还以为你去蹲墙角了呢!”伊子璇遗憾道。
安瀞僵住,干笑了两声,“我去蹲他墙角干什么,有那功夫不如多看两道数学题。”
“也是,你就知道学习。”伊子璇兴趣缺缺,又转头去找后桌闲聊,不时蹦出的时深二字让她心乱如麻。
可他拒绝了别人的告白,她内心又在窃喜。
这种慌乱感,就如同考试时大家都提前交了卷,而她还在第一题苦思冥想。
“是有不会的吗?”唐德泽探头问她,安瀞的桌上还摆着空白习题册,手机被扣在上面,紫色的星黛露手机壳,少女心十足。
“没……有的。”她硬生生改口,唐德泽的数学还不错,问他的同时还能回头看眼时深,也不是不可以吧?
安瀞将手机拨到一边,攥着习题册侧身递给他,食指随手指了一道,“这个不太懂。”
唐德泽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耐下性子和她讲解。
安瀞顺着他的话茬时不时点头,眼神却越过他朝后望去。
时深摘掉了眼镜,长腿约是在桌下太过委屈朝过道那侧岔着,鞋边明显的logo宛如他的代名词。
他坐姿倒是很规矩,和做早操时一样,背挺得板正,细碎发尾遮住眉眼,从这望去只能看见嫣红的薄唇。
“会了吗?”唐德泽出声询问,安瀞收回视线随意点了点头,“嗯嗯。”
唐德泽:“那这题选什么?”
安瀞眨眨眼,小声反问:“……B?”
唐德泽用笔朝她脑门上轻敲,“讲了半天也没过脑子!这题老师还没讲到,等老师讲过了你依旧不会再来问我吧。”
“行!”安瀞揉着脑袋,快速抽走本子。
唐德泽的手还保持在原地,顺着她刚刚的视线朝后偏侧过去。
教室安静了下来,风扇在顶部不停地旋转,偶有纸张翻页声响起,更多的还是笔走在本子上传来的沙沙声。
安瀞的笔尖停在纸面上,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又很快落下。
欣喜的是他没有答应别人的告白,害怕的是自己的心事也会和那个女生一样落空。
可人家就是要比自己勇敢很多啊,而且他说得对,这种喜欢也许只是欣赏。
如果她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她还喜欢他的话,就和他表白吧。
她不希望自己的喜欢给他造成负担,就这样远远地看他几眼,已然知足。
她的笔不知何时落在纸上,一个时字已经写出,又被她惊慌地划上斜杠。
那就努力,努力永远不会被辜负。
她定了定神,重新投入知识的海洋里。
夜风浮动着教学楼前郁葱的大树,树叶沙沙作响,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安瀞慢吞吞收拾着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