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府衙开印那日一大清早,虞凝霜已经带着放妻书前往,办好了手续文书。
所以从律法上讲,虞凝霜已经完完全全与严铄没有关系了。
然而,法与情向来相斥。
文书自然好办,然而彼时,那些知晓虞凝霜与严铄婚姻的官吏们审视的目光才让人难捱,更无论之后虞凝霜要面对的,还有亲友们的不理解。
便如此时的蔡厨娘使劲晃着头,明显仍是深感混乱。
她实在想不明白,年前看着还琴瑟和鸣的一双璧人,怎么忽然就和离了?!
但虞凝霜对这种场景已经很熟悉,借着去拿些茶点的功夫,给了对方充足的时间适应。
虞凝霜端着一碟枣糕、一碟酥糖、两只干吃汤圆,并着一壶蜂蜜柚子茶回来的时候,蔡厨娘已经将表情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是仍会不小心露出一丝惋惜来。
虞凝霜也想尽快探明她的来意,如果蔡厨娘是来替严铄做说客的话,还是请她免开尊口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蔡厨娘来此,是为虞凝霜带来了李嬷嬷、白婶子等严府仆从们的挂念与问候。
她边说边叹,想起严府那由上到下、无处不在的愁云惨谈就也跟着难受。
武三娘那是多拔尖儿要强的人呢,结果握着她的手呜呜哭,直说那么好的娘子怎么说离就离了?
可是他们到底是卖身契在严家的人,不方便跟已经离家的虞凝霜去纠扯。
于是等蔡厨娘一来府,便集体央着她外出打探情况。
“蔡厨娘,你且与大伙说我一切都好。即使再不是严家的娘子,但我虞凝霜与他们相知相识的一场缘分却不灭。”
虞凝霜无不动容。
在这一场和离闹剧中,她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好好与众人告别。
朝夕相处了大半年,整日一同做饭聊天,一同八卦说笑,一同为着楚雁君和严澄而忧、而喜……这份情意总不是虚假的。
在听到蔡厨娘接下来要赶往严府做昼食时,虞凝霜便将铺中的各样点心通通包了一大包,让她给府中众人当零嘴。
又想起蔡厨娘说楚雁君最近食欲不振,连饭都吃不下。虞凝霜便起了灶,说简单做一味鹅油饭,让蔡厨娘一并带去。
如今,虞凝霜更常待在糕饼铺,是因为相较于冷饮铺此处灶火旺盛,终日不停,而且还有三个新砌的大烤炉,十分方便她给自己捣腾两口吃食。
不知不觉间,就把烹饪的家伙事儿连着不少常见食材都搬来了。
此时,虞凝霜解下悬着的腊鹅,“咣咣”剁下半只鹅腿,而后将其切片,码在小锅里文火慢煎起来。
那些鹅腿肥瘦得当,均是三分雪白脂,七分酱红肉,随着温度升高,油脂渐渐透明,瘦肉渐渐润泽,同时将腊味伴着烟火气肆意释放出来。
腊鹅腿片薄韧又艳丽,加热之后重回柔软,彼此交叠,像是揉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