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值班医生和她们说降下来的血氧又上去了,现在只有一条路,插管上呼吸机。
顾景时没有任何犹豫地告诉医生:“插吧。”
医生回复说好,转身之际,听到后头有人说:“先前老太太自己说,如果到最后一步,她不想受插管的罪。”
话虽说的没什么底气,但在场的人都是患者家属,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景时:“顾医生……”
被喊的人站在那儿,视线很低,声音也很低。
“至少,先保证活着。”
这句话后,没人再有不同意见。
……
……
又过去两个小时,医生告诉她们,血氧降下来了。
看到顾景时浅浅舒了口气,林枝意知道,最难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这是林枝意记忆中过的做动荡的一个春节。
年初一起,所有人守在icu门口,老太太一天不拔管,风险就一天没过去。
初七早上,是和主管医生定好的拔管时间,这期间,在顾景时和顾承志的共同努力下,也找到了匹配的肺源。
老太太的病情到现在,肺功能几近衰竭,拔管后等身体机能稍加恢复后进行肺移植手术是唯一可行的路,移植成功,或许还能再延长几年寿命,否则再无出icu的可能。
顾景时照旧要上班,不上班的时候,大多时间,他会面无表情地坐在icu的门口,每天探视时间有限,纵使他是一附院职工,也不好平白增加icu护士的工作时间。
林枝意觉得再多的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她能做的,就是陪伴,以及保证他好好吃饭。
期间有次周凝然来找她,两人一起去餐厅打饭,路上她想到奶奶的情况,和沉默不语的顾景时,没忍住掉了眼泪,她和周凝然说,宁愿看顾景时像第一天那样有崩溃的征兆,也不想看他再这样下去。
也是那天,周凝然给她讲了在神外轮转的一件往事。
她说,她在神外轮转期间,顾景时负责带教两位见习生。
当时顾景时负责的一位病人,一位二十多岁的漂亮女生,和那两位见习生年龄相近,她们喜欢同一个爱豆,私下里话题很多。
病人是神经胶质瘤晚期,做手术已经意义不大,但病人家属坚持,收在了顾景时手下,术后第五天,病人还是去世了。
两位见习生一早来上班知道情况后,在病房走廊经过病人床位时,没忍住掉了眼泪,路过的顾景时当即把她们喊到值班室,足足骂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