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
七皇子的脸庞有些狰狞,人生认知的巨大变化和冲击,比起妖族最为猛烈的攻势更为巨大似的,让他的心境混乱起来,让他失去了镇定和冷静,那位兵家密探沉默了下,曾经同为兵家的玄甲军的结局让他终究如此回答道:
“此事属下已暗自探访了在京城之中的诸多玄甲铁骑,从旁侧击,唯我兵家能拼凑出如此细致的,来自于军阵的情报。”
“属下以性命担保,此情报,并无半点的问题。”
他一拱手。
而后拔剑自刎。
知道了这样的情报,是不能再活下去的,兵家也素来有【死间】的传统,但是剑才刚刚出鞘,就已经被一只手死死按住,先前还在数米之外的七皇子已刹那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右手抬起按住了他的手掌,然后缓缓却不容置疑地让他将此剑收回。
才只是片刻,七皇子的眼神之中满是血丝,喘息微粗,道:“做什么?”
“这样的消息,臣不该知道。”
“你不该知道?!”
“哈!既然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知道!你不知道,那么那些知道这情报的人,难不成全部杀了,杀不了的就盯着盯到死……”七皇子的声音骤然凝滞,而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怒声咆哮,猛地转身,一拳砸下。
霸道的拳劲迸裂,让整个楼宇都剧烈震颤晃动数次。
若非是他现在还有理智在。
明日京城就要传出来,七皇子那位纨绔子弟,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皇帝赐给自己的别院给砸了,七皇子呼吸急促而沉重,如一只怒虎狰狞,咬着牙道:“他杀我的兵……”
“他杀那些为国尽忠的兵……”
“他,他杀……他,他是我爹……”
“为何他是我的爹!”
起身,松开了属下的领口,忽而似被抽掉了全部的骨头似的,闭着眼睛,道:
“你,先闭嘴……”
他起身,踉踉跄跄地提着自己属下的剑,坐在了椅子上。
抬手取杯,饮茶如同饮酒,那曾经恣意狂傲,在异族的战场上镇定从容的脸上,失去了原本的光辉,猛烈的战将总是不适应于朝堂,他曾杀人杀敌如斩草,但是看到那卷宗之上的描述,仍旧感觉到了心中在一抽一抽的,大脑空白。
兵家的意味是为国而战,为将军者,乃护国安民。
国仍在,民何处?
为将者,为皇族,一直接受的教育让他的思绪几近于崩塌。
为人子者亲亲相隐,父做孽,子如何?
你又要让我,如何?如何!
外面传来了柔美女子的声音,还带着盛世红尘的笑:
“殿下?几位公子们又遣人来催您了。”
“说您要是再不去的话,去了的话,可勿要怪罪他们灌您的酒了啊……”
兵家密探身子一顿,有些僵硬且担忧地抬起头,看向那位高大青年,但是后者仰脖喝干了酒,站起身来,脸上神色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不同了,长呼出口气息来,眸子平和,狭长如刀,在那密探的肩膀上按了一下,道:“你在这里呆着。”
“若要自尽的话,等我今日回来,再决定是否留你一条性命。”
兵家密探垂首道:“属下,领命。”
青年大步走出,已经展开双臂,笑哈哈地朝着两位侍女走去,将她们揽入怀中一阵亲昵,眸子含笑,一阵阵轻薄,让美人面红,而后换上了衣服,一身华服,让原本就身材高大的青年看去有了几分纨绔子弟的气度。
催了马车来,七皇子只是放声大笑,道:“要什么马车?”
“娘们唧唧的。”
“骑马!”
一侧身材丰腴,眼神温柔的女子不禁掩唇轻笑,道:“可是这满朝文武不也是坐了马车么?”
七皇子放声大笑嘲笑:“满朝文武,俱非男儿!”
又道:“我或许也如此。”
他这句话,两个侍女没能听到,或许听到了也不会懂,鲜衣怒马的皇子披着玄氅,纵马离开,黑发束成高马尾垂落,恣意从容,一路倒是守着些规矩,没有如同年少时候一般踩踏了这两侧的摊位,一路直去了那京城三百六十坊之中最大的那醉天楼。
天也可醉,何其大的口气。
当年醉居士于此长醉三日,写下名篇大鹏赋,这才令醉天楼声名大噪。
七皇子骑马而来,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扔给了旁边很有眼力见凑上来的小厮,而后迈步上楼,这整个醉天楼都已经被包了下来,可见其手笔,早有十多名青年在这楼上最好厢房里等待着,见七皇子来,都起身相迎。
七皇子放声大笑,一个个熊抱过去。
这都是整个京城实权武勋家的子弟,不服太子,不服四皇子,都服这位七皇子。
无他。
年少的时候一家一家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