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太室宫,因着整座宫殿的庞大,守备之麻烦,要是真的不怕死,冒着摔成烂泥的风险去攀爬山崖,继而从古树后的断墙爬进来,那还有指甲盖点大的可能。
可在现在的营地?
士兵日夜不停地巡逻,哪怕入夜,皇帐外仍有无数明亮的火把照耀,根本不可能留下死角。
见识到其中的厉害,还要一意孤行,这是在讹诈吧?
惊蛰不免吐槽。
被杀的,是和阴使臣。
这使臣试图潜行进皇帐,被发现后,守卫的士兵一再警告,他却根本不听,一股脑往里面冲,最终被乱刀砍死。
出事后,和阴人立刻被控制起来,可他们一个个却是大喊冤枉,说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就算使臣真的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也是被人撺掇,或者被逼迫云云。
这话一出,就把矛头对准了安南与越聿。
和阴,安南,与越聿这几个外族,一直都是较为刺头的。
不管是骚扰边境,还是劫掠其他小国,这斑斑劣迹,也是有些使臣这次来朝的目的——告状。
和阴使臣死了,虽惹来许多人的担心,可相对的,也有不少人心中大感痛快。
和阴人宁死不认自己有谋害赫连皇帝的意图,连带着安南和越聿都被拉下了水。
毕竟上虞苑这些时日,唯独这两个使臣,与和阴走得近,明面上的来往,也有过数次。
越聿使臣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心中不知将那发疯的和阴使臣骂了多少遍,面上却还是得操着那把不够地道的官话,试图为自己辩解。
就算他们越聿有狼子野心,可他们真的犯不着在这时候对赫连皇帝下手啊!
除非是他们也不想活了。
依着上虞苑的戒备,就算他们真的试图刺杀皇帝,也会落得个损兵折将的下场。
吃力不讨好的事,怎么可能会干?
越聿这番辩解,确也不错。
不管众多使臣在来朝前,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可现在……多是不敢流露出来。
他们还想活着回去。
现在这位赫连皇帝,脾气比先前的硬得多。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时,总有种脖子凉飕飕的错觉,好几个使臣总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
这也不怪他们敏感。
这些时日,骑马射猎,他们几乎都有和景元帝打过照面。除了那一次在深夜比试外,也时常会在山林中撞见。
他们是亲眼看到过景元帝的身手。
漂亮得很。
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和景元帝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那样利落干脆的身手,总是让人忍不住叫好。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过,自然也知道,景元帝的杀性有多重。
他们见过赫连皇帝在射杀猎物后放声大笑,骑着高头大马就冲入了鹿群——真是疯了,就算它们看上去再是温顺,可公鹿那尖锐庞大的角,却不是摆着好看的。一朝不慎,就容易划得人开膛破肚。
可景元帝像是觉得有趣,自己也化作斗兽场上的一员,和猎物拼杀到最后一刻,直到浑身鲜血淋漓,活似从血海里走出来的恶鬼。
这不经让人恍惚……这位陛下,很享受这种危险的肆意。
这样一个疯子,要是突然兴起剃了他们的脑袋,那也是有可能的。
越聿和安南的辩解,景元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姿势优雅,冷漠冰凉的声音带着难以觉察的困意:“那就,先押下去审问,等查出来,几位使臣到底有无勾结……哈,到时,自然会还诸位清白。”
那随性散漫的态度,让越聿和安南有些不满,可而今嫌疑在身,他们也顾不上许多。
景元帝托腮,看着那几个使臣被拖下去,这才看向其他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突遭此事,诸位不必在意,仍然手痒的,自可继续狩猎,只是需得带上一小队士兵,免得再遇意外。”
“应该的。应该的。”
“陛下说得是。”
“我等已经不必再……”
其他使臣争前恐后说话,生怕景元帝怀疑到他们身上,待他们散去后,宁宏儒方才走到景元帝的身后。
“陛下,和阴使臣的尸体,已经……”
他小声说着。
片刻后,景元帝呵了声,听不出是嘲弄,亦或是有趣。
“无事,继续派人盯着。”
景元帝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喏。”宁宏儒欠身,又看景元帝似是有些倦怠,不由得再劝了一句,“您昨夜出去,身边好歹再带几个人。”
也就暗处那几个跟了过去,这在宁宏儒看来,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