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你不是害怕那些蛊虫?”
他温凉的话里,带着几分上扬的疑惑,好像这是什么难以发觉的事。
惊蛰颤巍巍地点头:“……但那,和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容九的语气有些古怪,慢吞吞地说道:“哈,没有发现吗?”
另一只手,手指朝下点了点。
惊蛰困惑地低头,这才发现,他被脱下来的鞋袜,全都被丢到火堆里,火焰滋滋作响地炙烤着,而鞋袜的形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
然后,从鞋底涌出了许多黑虫。
它们在火焰里疯狂乱窜,可是火焰,与这香味,是它们天然的克星。
惊蛰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耳边好似能听到什么窸窸窣窣的惨叫声,那些声音在叫嚷着。
而鞋底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可怕的蛊虫这个事实,已经将惊蛰吓得要疯,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容九抬起惊蛰的脚,刚才惊悚的画面,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防御和抵抗,男人得以轻易地擦洗着惊蛰的脚。
诚然而言,惊蛰的脚并不好看。
这是一双操劳的脚。
正如惊蛰的手指,都长得厚厚的茧子,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这具单薄的身体在各处奔波。
冷白的手指从脚腕摸到脚底,将每一处的不平都抚过,在几处觉得有趣的地方,又逗留了更久的时间,连几根脚趾都被掰开来查看,最后才一一擦了个干净,放在地上衣物的干净处。
当容九抬起另一只脚时,惊蛰总算,总算从那令人发疯的画面里找回了一点点冷静,吞吞吐吐地说道:“容九,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吧?”
他刚才的确很害怕。
惊蛰原本以为,他出来时,在自己身上涂抹那些香灰,就能够阻止那些黑虫往自己身上爬。
事实上也是如此,它们遇到他的时候都在四处逃窜,除了后来……
被buff所吸引后。
可惊蛰崩溃的是,他根本没发现鞋底藏了那么多的蛊虫。
一想到自己刚才就是踩在它们的身上四处乱走,他不止鞋袜不想要,就连这双脚都不想要了。
“无事。”容九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洗完,就不在了。”
他没有答应惊蛰,却是说起了别的话。
奇异的是,他好像知道惊蛰在害怕什么,主动提及了这件事。
惊蛰忍了忍,还是没法眼睁睁瞅着容九给自己洗脚这个画面。
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上次,分明没有这么强烈的羞耻感,也没有这种……
奇怪的氛围。
是因为刚才的蛊虫?还是因为容九单膝跪在他身前的画面?
惊蛰总有一种强烈的错位感。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如此快,甚至有点模糊的感觉,他抱着已经逐渐温暖起来的身体,嗫嚅地说道:
“那,其他的衣服上,还……会不会有?”
“不会,你出来时,涂了那香,它们天然会避开。”容九的声音里带着意味深长,“正常来说,它们连藏鞋底这种事都不会做,看来,它们过分钟爱你。”
这一句话,如同猛然炸开的雷霆,让惊蛰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他勉强扯开笑,“怎么会……它们的主人,不是贵妃娘娘吗?”
“你猜到了?”
“我又不是,傻子。”
“这么大的雨势还跑出来的,不是傻子是什么?”
惊蛰忍不住反驳,瘪嘴说道:“我又不是无的放矢,才来的。云奎说,杂买务外都是黑虫,我觉得古怪,又想起你的香能驱虫,给了他们一些,又给自己涂上,这才出来的。”
容九冷淡地抬眸看他:“你都知道穿上防水的衣物,就没想过,过大的雨势会洗掉气味。”
若不是因为惊蛰是用涂抹香灰的方式,就这么大咧咧出现在宫道上,早晚被啃了个干净。
惊蛰:“……那杂买务怎么没出事?”
“宫人不是她的目标。”容九淡淡说道,“她让蛊虫倾巢而出,只为了能够给皇帝致命一击。”
皇帝。黄仪结。
惊蛰的心好似被重重敲击了一下,心头有着雾沉沉的重压,他模模糊糊有着个可怕的猜想,却始终没有凝聚成形。
到底是真的猜不透,还是不愿意细想下去……惊蛰也很难分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问,黄仪结为什么要杀皇帝,奉先殿内,为何重建时会掺进那么多特制的香?”
这虽不是惊蛰最紧迫想知道的事,可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