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无灾行色匆匆而来:“我从兵部来,正好遇到岑兄述职,才知他去了雁门关接你们,心中想着你或许会来这里吃饭,便来了。”
傅希言道:“这里已经不是自醉楼了。”两人之前常在自醉楼见面。
楼无灾道:“但你还是来了。”
傅希言也是懒得另外找地方,万一踩雷了,平白浪费一顿晚膳,毕竟,人一生吃的饭是有定数的。他问:“你不是去了南境吗?”
楼无灾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若只是吃饭,那大堂哪里都无所谓,既然要说话,自然要找个僻静的地方,三人又转身离开了珍味阁,将旁边一家没什么生意的小酒馆二楼包了下来。
老板喜不自胜,亲自送了一壶米酒。
米酒微甜,但在座诸人都是心事重重,喝得没滋没味。
楼无灾吃了口菜,喝了口酒,才开始讲自己的经历:“我抵达南境后,持你的举荐信谒见纪将军。纪将军当时还说南境安稳,一时间也没什么立功的机会,叫我现在军营里待着,他会找些练兵的机会。不曾想没过多久,就遭遇南虞频频越境。”
傅希言说:“那岂非有了立功的机会?”
楼无灾摇头苦笑:“说来惭愧,南虞兵从江上来,而我……晕船。”
傅希言目
瞪口呆:“你去之前不知道吗?”南虞和北周的国境线就是长江啊,为了防范南虞,南境操练的也一直是水军。
楼无灾叹气道:“我从前并不晕船,这是……受伤之后的事。”
傅希言记起他是在浐河画舫被炸伤,或许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纪将军说南虞无故挑衅,事出必有因,怀疑屯守北境外的十万北地蒙兀联军有所动作,便给我写了封举荐信,让我去兵部另一份可以前往北境战场立功的差使。”
傅希言听得有些无语,这圈子绕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原地。“你什么时候动身去北境?去的是哪个城?”
“金城。”楼无灾解释道,“兵部说北境的援军早就开拔了,正好西境也要增兵,反正都是立功,就干脆把我调到西境去了。”
傅希言拍拍他的肩膀:“也好。正好我叔叔在西境,你去了以后,彼此有个照应。”
楼无灾说:“你既然刚从北境回来,那里战况如何?”
傅希言便聊起自己在雁门关的所见所闻,主要还是说雁门关将士的英勇坚强。他喃喃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待他回神想起自己刚刚念的诗,忙尴尬地解释道:“这诗不是我作的,就是呃,好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可能是孤本。”
楼无灾毫不怀疑:“我知道,是唐代诗人王翰写的。”
……
原来这个时空有王翰啊。
傅希言连忙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是的是的,是他。”
故友相逢,本该不醉不归,但大战在即,谁都不想让自己太纵情于酒。
楼无灾说:“大军后日开拔,我明日去军营报到,在下次回京之前,应是没有机会与傅兄、裴少主喝酒谈天了。”
裴元瑾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两人各饮一杯。
此情此景,傅希言搜肠刮肚想背一首重逢的诗,奈何刚刚的凉州词已经烧掉了他的cpu,想来想去,只想起:“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希望楼兄思故乡的时候,也能想想故乡里的我。”
楼无灾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故乡在齐州,傅兄应该不在吧?”
傅希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从二楼送到一楼门口也是一样的。
楼无灾走后,傅希言和裴元瑾又转身回了酒馆,径自走向角落。不等他们走到近前,韦立命已经站起来朝两人拱手:“见过少主,少夫人。”
傅希言开玩笑:“几时来的?也不帮忙埋单。”
韦立命无辜地看向裴元瑾,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样子。
他们三个要坐下来谈,自然不用选酒馆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便坐马车回了傅家。管家早就准备好了酒菜,正在灶上温着,一回来就可以续摊。
傅希言之前在酒馆吃得很随意,如今便放开肚子吃起来,倒是韦立命,因为与裴元瑾同桌,表现得稍微有些拘谨。
傅希言从怀里掏出王昱给他的那份镐京地图,塞给裴元瑾,低声道:“查镐京城的事。”
说是低声,其实在座三人都能听到的。
但韦立命识趣地没有问,如果要他知道,自然会让他知道。
裴元瑾无奈地看了傅希言一眼,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才将地图转交给韦立命:“查查地图与标注是否与如今的镐京城完全一样,只要有所不同,不论大小,都记下来。”
韦立命接过地图,直接揣入怀中,也没有多问。
裴元瑾起了头之后,傅希言指使人便自在多了:“秦岭老祖离开镐京了吗?”
韦立命说:“近日的确没有发现老祖的踪迹。”
“那你发现了谁的踪迹?莫翛
然有没有来?”
“未曾发现。”韦立命说,“镐京城近来还算太平。”
傅希言想了想说:“查查镐京城是谁设计督建的,近些年有没有做过改动,还有,城里有没有铁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