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与坤说:“那人就藏在回龙门内。”
裴元瑾扬眉:“回龙门门主是入道巅峰的高手。”
当初他在入道巅峰停留许久,还去回龙门找他们门主切磋过,的确功力深厚,境界高远,是当世最有希望突破武王的几个人之一。
门中若有无回门的人,他不该毫无所觉,要知道无回门最大的特征就是神神叨叨,互相推销。
常与坤道:“那人是回龙门主的关门弟子。所以老柯这次去,也是抱着劝说对方清理门户的想法,希望能让他们内部处理。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带足了人手。”
裴元瑾点点头,认同了这种做法。
裴元瑾在这边处理储仙宫的内务,傅希言那边继续调查傅冬温入坑事件。
傅冬温听说许夫人不承认向他调用周耿耿时,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说实话,当初接到来信,我也感到奇怪,如今想来,应当是有人为了调走耿耿,假借了她的名义。”
因为早睡早起错过一夜精彩的傅夏清和傅晨省今天早早地来了病房,占据有利地位听故事。傅晨省忍不住说:“可是双方一见面,不就揭穿了吗?”
傅冬温摇头:“虽然在我看来是许夫人主动要求,但当着面,我绝不会说穿。而许夫人体谅我的一片孝心,也不会拒绝,事情也就成了。”
傅希言垂眸。这算计人心的本事,似曾相识得令人咬牙切齿。
他突然问:“母亲什么时候去通判家?”
傅夏清回答:“过会儿就走。你要一块去吗?”
傅希言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下面有一个菜贩正与买家吵架,一个说给足了钱,一个说少给了一文。傅希言在上面看得真真切切,那一枚铜板从买家手里漏下去,直接落在了菜叶子里头。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也只见一斑。没有窥探事情全貌,或许是因为他站得还不够高。
傅希言眉头微动,转头对傅夏清道:“去。”
如今的傅家,已经不是当初镐京城里不起眼的落魄勋贵了。他们家有个从二品的巡抚,有个南境掌军的千户,有个当天地鉴主的儿子,有个当储仙宫少主的女婿……不管文臣武将,朝堂江湖,都有着极为骇人的力量。所以董通判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儿女哪来的狗胆,竟敢实施这样拙劣的设计!
董必孝回家之后,知道事情闹大,自己掩盖不住,已经第一时间向父母说明情况,他那时候还有些天真地想着,父亲大概又要打他一顿,关他几天,然而昨晚听完事情过程之后,董通判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亲自带人去了客栈向傅家赔罪,却连门都没有进去。
他等了两个时辰,才换来一句明日登门拜访。
董通判回来之后,就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一夜,董必孝这时候才有自己闯下大祸的真实感,害怕地跪在书房门口。
也不知方姑娘回去说了什么,姓方的小官还屁颠颠地跑到府上来,要董必孝为方姑娘负责,被董夫人派人赶了出去。
董小姐也终于知道了害怕,在房间里哭了一个晚上。
可这个时候,眼泪、忏悔都已经没有用了,董家的命运掌握在傅家手中,虽然还不清楚对方会用哪方面的力量来惩罚自己,但不管哪一种,对董家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傅夫人便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董通判从书房出来,带着夫人亲自在门口相迎,昨日还黑不溜秋的鬓发,今日就有些灰白了,只是精神尚好,礼数也周到,不等傅夫人开口,先将儿子的所作所为陈述了一遍,表示自己的确掌握了全部情况。
“子不教,父之过,伯夫人有任何责罚,下官都愿承担,绝无二话。”他说着,对着傅夫人一揖到地,久久不起。
董夫人连忙也半蹲在地上。
傅夫人见状,慢条斯理地坐下道:“通判大人言重了。只是,我身为人母,儿子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若轻描淡写地放过去,便是我的不慈。伯爷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处理事情没有轻重,也不好把握分寸,我看还是公事公办,请令公子带着相关人等自行去衙门吧。”
董夫人嘴唇一抖,已经哭了出来,董通判长吁一口道:“夫人大义!”
傅夫人说:“非我大义,我实在是想不通令郎一个快要及冠的人,竟能胡闹到这个地步,且差点就要得逞了。这中间难道真的无人唆使吗?”
董通判心中一惊,知道傅夫人轻易放过董必孝,不是不计较,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是罪魁祸首。
他直起身道:“夫人明鉴。此事我已经清清楚楚地问过那孽子,确实是一时冲动。”
“书院适龄男子不少,为何是我三哥?”
傅夫人身后站着一名极漂亮的青年,如今才知道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地鉴主,储仙宫少夫人,此时不免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去。
董通判面色赧然,半晌才道:“是小女,小女与那方姑娘……”
话不用说完,意思已表达清楚。
董家小姐和方姑娘都看上了傅冬温,所以傅冬温才从千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这场落难戏的男主。动机、剧情与傅礼安推测的一致,两人便是抱着一个做妻一个做妾的美梦。可惜,傅冬温从来不是乖乖走剧情的好演员,而傅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从董家出来,上马车前,傅夫人特意问了傅希言一句:“如何?”
傅希言说:“意料之中。”
董家兄妹和方姑娘是不错的写手,女一患难与共,女二姐妹情深,最后幸福的一家人。
但实践与小说相差甚远,这个简单的故事存在太多不安定因素,比如傅冬温身边的周耿耿,如果周耿耿还在,那故事一开头,就是“纨绔子弟霸凌,反遭当街殴打”。
所以,那只黑暗的手不得不伸出来,将这个不安定因素抹平——巧妙的利用人性,完美的掩饰自己,所以,三哥是很久之前就被盯上了。若非如此,两个深闺小姐又岂能这么快入了赵通衢的法眼?
他骑着马先一步回客栈,傅晨省迈着小短腿跑出来:“四哥,四姐夫刚刚跑了!”
傅希言将人从地上提起,放在身前:“那我们现在去追?”
傅晨省兴奋地骑着大马,却又体贴地说:“加上我,会不会太重了?”
“放心吧,就你那点肉,还不够你哥原来的一条胳膊。”傅希言带着他,绕着客栈转了一圈,然后跳下马,将人拎回客栈。
傅晨省还来不及享受策马奔腾的快感,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免一阵茫然,等两脚落了地,才跳起来说:“四哥四哥,我们不是去追追姐夫的吗?”
傅希言拍他脑袋:“你目前只有嫂子,哪来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