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想了想:“那以后家里烘干机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裴元瑾能理解烘干,却不明白为何后面还要加个“机”,又或者是“鸡”?他经常从傅希言嘴里听到奇奇怪怪的话,不知是镐京人的用语习惯,还是傅希言比较特别。
趋于稳定的雨势突然又哗啦啦一下加大了,大片雨水随着风刮入廊下。
傅希言衣服湿了半边,裴元瑾烘干了自己身上衣服,想帮他一起烘了,被他闪身避开。
“这件衣服已经不需要再烘干了。”他叹气,“我去换一件。”
“等等。”裴元瑾终于想起寿南山的问题,“风部已经掌握了鄢瑎的行踪,等他从北地回来,你要不要与他见一面?”
傅希言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许久才叹气:“暂时不用。”
也没有多做解释,匆匆回屋换衣服。
他想着今日雨大,不知还会不会弄湿,便刻意换了件平日里不常穿的月白长衫。照了照镜子,果然显矮显胖。
换好衣服出来,裴元瑾已经不在了,问了小桑才知道有访客。
“这个天气?”
傅希言有些好奇,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让他选了这么个飘风骤雨的日子上门。
他一路走到前院,看到裴元瑾站在廊下,前面站着个蓑衣人,正在雨中对他比划着什么。
走近之后,就听那人说:“圣驾就在门外,您就算不恭迎,也该出门见一见。”
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来龙去脉。
不过傅希言也不太清楚裴元瑾为什么要见皇帝,但更不清楚皇帝为什么选这个天气,不由好奇地凑过去:“陛下挑这个天气出门?”
小黄门无奈地说:“陛下出行都是提前两日准备的,不宜轻易更改。”
傅希言想:这皇帝也怪受罪的。
他说:“那请陛下进来吧。屋里多宽敞。”
小黄门摇头道:“陛下未免惊动二位,便没有派禁军查检驻守这座住宅,故而不能进入。”
艺高人胆大的裴元瑾听着想冷笑,傅希言倒是挺能理解,自古领导出门,安保问题都是大问题。不信问问北周建宏帝,是不是临时起意去了竹马家,然后竹马挂了。
他不知道刘彦盛死亡真相,以为他真是保护皇帝时被牵连的,不过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能更坚信安保问题是大问题。连竹马都不能相信了,还能信谁?天降吗?
傅希言看向身边的裴元瑾,发散思维。说起来,裴少主和他应该互为天降吧。只是不知道裴少主有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他思路顺着高速公路,开到了他也不知道的远方,可怜小黄门还在那里苦劝裴元瑾移驾。等傅希言回过神,裴元瑾终于不耐烦了,冷下脸来,眼看着就要拒绝,他的“嘴替”终于跳出来:“好好,请陛下稍等,我们先换件衣服。”
小黄门有些着急:“不必换衣服。”
“要的要的,我这身显胖。”
傅希言拉着不情不愿的裴元瑾往里走。
两人走到后堂,傅希言指着外面的天说:“你不觉得雨快停了吗?雨后的西湖可美了,在外面走走也挺好的。”
的确如此,之前那突如其来的一瓢大雨像是回光返照,之后雨势便渐渐收起,他们在屋里看了会儿雨景,风雨便渐渐停了。
傅希言给两人找了件罩衫,假装换好了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小黄门已经快要哭出来,见他们出来,眼睛都亮了。
傅希言跟着他出门,问道:“陛下在哪里等啊?”
小黄门一指宅子对面、西湖边上临时搭建的棚子。
傅希言:“……”瞬间就理解了刚刚裴元瑾死也不愿意出门的执着。
雨后,坐在西湖边的小凉棚里,一边喝茶,一边观景,实在浪漫,然而在大雨滂沱的时候,那浪的可都是漫进来的水了。
秦效勋身上倒还好,没怎么淋湿,下雨时都有人挡在身前,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只是棚子里的茶几、茶具都被淋得够呛,一群人正急急忙忙收拾。
傅希言远远地看着,就想起了自己初见裴元瑾的场景。
不知为何,当秦效勋和裴元瑾站在一起,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标题——
bking vs bking
……
宫中内侍动作迅速,很快打理好凉棚,将场地让了出来,不过两人见面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在戏剧化的电闪雷鸣,而是平和地见礼,然后便入了座。
傅希言觉得秦效勋坐下前,特意看了自己一眼,不算很明显,但那目光分明存着打量的心思,不由在心中叹气,和少主在一起之后,这样的目光以后只怕还会有很多。
秦效勋在茶几便放了三张椅子,他与裴元瑾面对面坐着,傅希言坐在一边,谈话的主角便很明显了。
虽然说好的由傅希言动口,但裴元瑾今日要说什么,他实在不知,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旁观者。
而裴元瑾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陛下并不是想另立他人为后。”
雨后的西湖,远处还弥漫着一层薄雾,遮住了山脚湖岸,仿佛那山下面本就连着水,水上面本就浮着一座山;又仿佛山是山,水是水,是雾气造成了接连的假象。
然而,雾里看山水的人本不必弄清楚山的轮廓、水的边界,只要知道山与水的位置与关系,一切便清晰明朗了。